教导处没什么坐的地方,只有严开越的办公桌前放了两把椅子,林谦树硬着头皮在其中一把上坐下,江易知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另一把。
待两人都坐定后,严开越冲两人笑了笑,看向林谦树语气温和地问道:“谦树啊,上班转眼就一个月了,还适应吧?”
严开越一笑,林谦树就有想逃的冲动,说话不由自主又变得结巴起来:“还、还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严开越笑得愈发温和了,这让林谦树产生了一种严开越经过岁月洗礼性格逐渐温和的错觉,也跟着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两个人对笑了几秒后,严开越突然冷下脸来,把最上面的那张卷子拍到了林谦树眼前:“好什么好!”
林谦树被试卷扬起的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身边横过来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扶住了他的椅子,让他不至于被将倒的椅子磕到。
看到被拍在自己面前的卷子,林谦树心头咯噔一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难道是自己抄江易知答案的事情暴露了么?
不应该啊。林谦树转念一想,如果是抄答案的事情暴露了,那今早喜提严开越嘱托的应该是自己和江易知两个人,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事呢?
“林谦树啊林谦树,”严开越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南怀实验高中的校训是什么?”
林谦树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道:“……拼搏进取,砥砺前行。”这八个字晨跑时要边跑边喊,他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
“原来你还记得啊,”严开越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既然如此,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林谦树偷瞄了一下卷子,又看了看严开越的神情,心想果然还是自己抄答案抄翻车了,他伸手攥了攥自己的衣角,狠狠心正打算承认,严开越抢在他前头又开口了。
严开越叹了口气道:“老师知道,你热爱数学,还是咱们南陵大学数学系的优秀毕业生,做这些高三的数学题在你看来是小菜一碟。但是,老师还是想告诉你,咱们做人还是要讲求脚踏实地,砥砺前行,断不可恃才傲物。”
严开越这一席话听得林谦树目瞪口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见林谦树愣着,严开越以为他是生出了愧疚之意,语气稍稍和缓:“聪明是好事,但是自认聪明却是天底下最笨的事。一个合格的老师不仅仅要自己会,更重要的是要教学生会。”严开越把林谦树的试卷翻了个面,指着他只写了答案的解答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会做这题不稀奇,你得让学生明白这答案究竟是怎么来的啊。”
他说着,从卷子最底下抽出了另一张翻过来,上面满满当当写着详细的答题过程。
“这是江易知的卷子,”严开越说,“虽然你们两个这张卷子所有答案都是对的,但他的能让我们看到他的答题思路,这才是适合高中生的卷子。”
直到这会儿,林谦树才意识到严开越这次叫自己来的原因是什么了——这位曾经的班主任,如今的教导主任怕是以为自己藐视卷子的难度,故意不写解题过程只写答案。
想明白这一切后,林谦树只想高呼一声:“冤枉啊!”他那哪是觉得卷子太简单了,他明明是整张卷子只会填学校班级姓名啊!
然而这样的大实话林谦树并不能对谁说,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错误道:“对不起,严老师,是我太小看高中的卷子了,我以后会端正自己的态度,认真写解题步骤的。”
“严老师,”江易知突然开口道,“之前我们参加大奥赛的时候为了求速度,一般都是省略答题过程的,林谦树应该是还没有从这样的思维中调整过来。”
听了江易知的话,严开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卷面这么干净。”
林谦树在一旁尬笑——卷面这么干净的真实原因他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思维转换这个我还真没想到,”严开越摸了摸下巴,“这该怎么办……”
江易知再一次开口道:“严老师,我认为可以让林谦树旁听一段时间高一的数学课,找一找感觉。”
严开越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好主意!”
在旁边听两人对话的林谦树目瞪口呆,这怎么就好主意了?好不容易才穿越摆脱了上学的痛苦,江易知这一嗓子的意思是自己又得回去上课了?这可不行!
然而他刚要开口替自己辩解,严开越那边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严开越看了一眼全校的课表,沉吟一会后开口道:“就这样,听易知的。谦树啊,你先去高一跟班旁听两个月的数学课,听听怎么回答解答题能够拿到尽可能多的采分点。”他说着又瞄了一眼课表,兀自思索道:“AB两班上得快,不讲这些,EF讲得太碎……你去D班吧!怎么样?”
看着严开越殷切的目光,林谦树岂敢拒绝,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违心地答应下来:“……太好了,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那就这么决定了,”严开越站起身来,脸色也恢复了愉悦,他走到林谦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教育他道,“你现在去听课,主要是要听老师的教学方法,和学生时代听知识点是有所区别的,不过都要加油啊。”
什么听教学方法听知识点的,一听要回去听数学课,林谦树只感觉眼前一黑,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比。他脸上微笑着,心里泪流成河——江易知这个人真的是狗吧!居然给严老师出这么瞎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