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枝枝你说。”江尘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长发未束,也没有佩戴玉冠,凌乱披散于肩。他眨巴着眼睛,像是只软绵绵的猫崽,在主人面前收起了利爪和尖牙,只露出浑圆柔软的肚皮来。
那双清眸流盼,好似盛满了月色,一颗玲珑小巧的泪痣盈盈点在旁间,就像是一滴将坠未坠的眼泪,撩人心怀。
叶寒枝眼底一凝,转过了头:“还望陛下以后莫要像今日一般与臣这样亲近,不然让旁人揣测,生得许多闲话来,给微臣带来困扰。”
“可是孤对你的情意又非逢场作戏,怎么能时时刻刻都忍住?”江尘委屈地垂眸,一股酸涩和无助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忍不住咬了咬自己唇。
“臣说的是人前,陛下可懂?”叶寒枝听到江尘可怜兮兮的语气。无奈地又解释了一遍。
江尘是个心思何其缜密的人,心眼更是密密麻麻多得像筛子,仅仅低头思索了一瞬,心头就泛起了无数涟漪——枝枝既然这么说,那她的意思岂不就是人后随便孤肆意妄为?
他胸口的闷痛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他上扬的唇角和将未实施的坏点子。
一旁背过身去的叶寒枝对即将来临的祸事还未有预感,反而还在认真思索着今日那群来势汹汹的黑衣人的背景。
她的拇指和食指缓缓勾成一圈,搭在帐篷内搁置的案几上,无意识地敲起来,那群黑衣人衣摆皆绣着振翅欲飞的黑鹰,而那图腾她曾在舅舅的描述中见过。
大夏虽是强国,周遭却一直有东夷,西戎,南蛮,北狄这些敌人虎视眈眈。东夷南蛮势弱,前些年被大夏打得哭爹喊娘的,大部分族人早已臣服大夏,几近趋附。
西戎北狄却是兵强马壮的游牧民族,他们皆生得虎背熊腰,魁梧奇伟,且生性嗜杀,野心勃勃,跟大夏斗了上百年,早有了血海深沉,是大夏的宿命劲敌。
每到寒冬,草原上活物不多,西戎北狄没了食物,便常常冲到大夏的边陲要塞杀戮抢劫,他们杀掉强壮的青年男人,掳走妇女,将食物财富洗劫一空,是许多百姓的梦魇。
而他们的野心更不只是这么一点小打小斗,早就起了强占大夏疆土的美梦,好离开物资贫瘠的草原,一拥大夏的秀丽江山,锦绣山河。
叶寒枝前几年便一直是在和西戎打仗,南征北战,对游牧民族的习性有不少了解,知道他们崇尚力量,对强大的动物有着虔诚的信仰,甚至对把一些动物当成神明,刻画成民族图腾来膜拜瞻仰。
西戎的图腾便是一只白狼,而她虽然未曾跟北狄族交过手,却在早年间听舅舅提起过北狄的图腾是黑色的雄鹰。
难不成,今日那群黑衣人便是……可西戎竟然已能这样渗入大夏内部了吗?
她正细细思索之时,一双不安分的手悄悄环住她的腰腹,小心翼翼地躲开了她的伤口,带着鼻音撒娇道:“枝枝~”
叶寒枝满手的鸡皮疙瘩立马起来了,她慌急地将江尘推开,满脸严肃:“陛下,您有点紧张感好吗?今日的黑衣人您可有头绪?事关重大,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渗入了咱们大夏。”
江尘听她提及此事,神色一下子正经了许多,沉声道:“你有何依据?”
“臣也不敢肯定,不过那些黑衣人的下摆皆绣着黑鹰,是北狄崇尚的图腾。”
江尘摇了摇头:“光凭北狄的人,绝不可能在外围侍卫的保护下混进天裕围场,一定有大夏的奸细与他们里应外合。”
“孤已经派人将方冉彻查,他竟然是个孤儿,不是京城户籍,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流民。也没成亲,没有任何家眷子嗣,在京中也没有什么至亲好友,官场上的人也跟他不过是泛泛之交。明宣帝在位之时他便已经入仕,十年时间,无声无息地从一个大内侍卫爬到了正三品禁林军统领。”
叶寒枝没想到江尘早已经将方冉查了个底朝天,速度之快,不知该夸他心细如发还是惧他老谋深算。
“那方冉便是北狄的人?”叶寒枝摸了摸下巴。
“孤倒更怀疑他是那些余孽曾经的部署,否则朝中没有人脉,是怎么爬到禁林军统领的?孤已派了人去将朝中所有户籍不明的官员都清查出来,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早已布下的棋子。”
叶寒枝难得看见这样正经的江尘,不复之前总是撒泼打诨的样子。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这副样子更像是璞玉浑金一般闪闪发着光,整个人连发丝尖都冒着意气风发,即使坐在这个简陋的帐篷里,也能千里之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便是朗朗乾坤,也能信手拈来,握于他的掌心。
叶寒枝细细思量着江尘的话,却愣住:“余孽?”
江尘没说话,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来:“枝枝,你以为我的帝位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