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肯娜媚从卢克索抱回的小狗悉多“呜呜”叫了两声,看见床头出现的陌生人,它摆出警戒的姿势,开始到处寻找照顾自己的安普苏。
但是法老夫妇夜晚就寝的时候,近前是没有任何人服侍的,以确保无人知道二人相处的细节。替身凑过去,捏住小狗的后颈把它提起来,小狗后腿一蹬,掉进了替身拿着的阿努比斯面具里,悉多本是胡狼混血,突然就不叫了。
阿肯娜媚的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这时才发现那替身走起路来微微跛足,轮廓也与法老有极其微妙的不同。
想必父亲为九岁的图坦卡蒙找到的完美替身随着时光流转,气质以及骨骼都伴着所处环境不同有所区别,但如果不是极为亲密的人,也很难发现其中的玄机。
替身将面具和悉多放到一边,燃起了松脂灯,这回阿肯娜媚看清了他。
年轻的男子,额头饱满,五官俊秀,与法老相像足有九分,但是手脚却出卖他,他的手是下等人的粗糙,左脚尖每次迈开,就会微微一旋,是个残疾人。但观他动作,似乎又很伶俐。
法老下床,与他并排站在一起,这下区别更明显了:“你看阿肯娜媚,即便父亲为我找了个替身,我仍然是独一无二的。这三年来,阿努比斯夜行者一直被我要求在旧都埃赫那顿寻找线索。事关你的二姐□□特蒙,阿努比斯这次发现了她的棺材。”他转向替身催促,似乎是小孩子得意地问阿肯娜媚要糖果:“快,说给她听。”
阿努比斯的声音如拉破风箱一样,你似乎能想象他终日奔波,脚下所踩的那些碎石砂砾发出的“嘎吱”声,可是声音却如静谧河水那样平缓。他出身低下,却为皇室做事,看过太多秘闻,早已学会不动声色。
“是的,我发现了一位当年的助产士,她作证□□特蒙公主死于难产,孩子生下来就没有了气息,母子二人被抛弃在城外的天坑里。”阿努比斯想到自己在沙漠里跋涉三年,这贫穷不堪的助产士竟然还住在那里,也有些唏嘘。
阿肯娜媚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特蒙的结局会是这样。父亲所选的国都埃赫那顿,既不像底比斯靠近尼罗河,也不像孟斐斯紧挨着三角洲。埃赫那顿是沙漠里的孤岛,这几乎也预示了父亲的失败。
因为沙漠的气候极度炎热干燥,平民们死去后只要经过简单处理往沙子里一埋,就会变成完美脱水的木乃伊。
因为不用支付死亡之家的昂贵费用,埃赫那顿周边的几处天坑是平民死后的理想去处,但在贵人眼里却是和乱葬岗无疑,出身高贵的□□特蒙和她的孩子结局竟然如此凄凉。
“把他们带回来吧。”阿肯娜媚恳求法老。
阿努比斯的声音平板到让人愤怒:“皇妃,沙漠里的木乃伊一旦被起出,会迅速腐烂。当然你可以寻找专家帮忙,但是死亡之家的人通常很嘴碎,因为他们很少有机会和活人说话。”
阿肯娜媚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法老不太满意阿努比斯反常的多话,急躁道:“东西呢?”
阿努比斯从腰间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残破的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而后递给法老:“请陛下务必手势放轻,这是我在□□特蒙公主身上找到的唯一遗物,这份纸莎草纸卷埋在沙子里许多年,已经变得薄脆易碎。”
阿肯娜媚和法老凑着头一看,阿肯娜媚就脸红了。
法老似乎憋着笑,鼻子里发出一阵奇怪的气息声。
看得出,□□特蒙愿意为之生孩子的男人,同样也非常爱她,这张□□特蒙至死都带在身上的纸莎草纸卷上,写的是一首情诗。
我七日不见我的妹妹,
痛苦席卷了我的身体。
纵是高明的医生前来接诊,
他的药方也无济于事;
我的妹妹胜过一切药物,
胜过一切安慰人心的作品。
我看见她,从此不生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