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肯娜媚醒来的时候,法老正好好地睡在她的身边。晨曦的阳光早早照了进来,滋润了埃及这片多沙的土地,也滋润了青年苍白的脸色,太阳薄薄的金光让他的脸颊朝气蓬勃。如果不是法老胸口起伏的动静太过轻浅,而嘴唇是阳光都抹不去的乌色,那一切真是完美极了。
顾不得多想,阿肯娜媚连忙推醒了他,法老一睁眼就看到那双尼罗河一样碧绿清澈的眸子,正将毫不掩饰的关心投射在自己身上,他舒心地一笑,就发现自己虚弱得几乎扯不动嘴角。
阿肯娜媚眼泪都要下来了,因这会儿时间尚早,外间服侍的女官还没有发现法老夫妇醒来,她便压低了声音埋怨道:“塞克那蒙,你是不是又偷偷地喝□□了?我知道为了防备暗杀,这是历代法老的惯例,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身体……”
出于一个年轻男人的自尊心,法老并不愿意谈及自身那既无法承担国事也无法承担情爱的身体,即使是阿肯娜媚也不可以,他冷着脸,很自然地表现出权威来,告诉阿肯娜媚自己不想谈这件事:“不要说了,想必你很清楚我对这件事的态度。我宁可有一天死于病痛,也不想死在暗杀者龌龊的伎俩上。”
在面对权威的时候,阿肯娜媚本能地退缩了。图坦卡蒙深知她柔顺而本分的性格,她的母亲是这样高傲而自私的纳菲尔提提,父亲是不顾整个埃及的为所欲为的法老,现在她的丈夫也是法老,即使他们都是她的血脉亲人,同样也是她不能违抗的人。强势的夹击会带来软弱,但法老自私地希望阿肯娜媚能够全身心地依附自己。
他平躺着缓和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指粗鲁地揩去阿肯娜媚忍在眼角的泪水,然后唤人进来服侍。阿肯娜媚察觉到法老的心情不佳,因此顺从地在女官的围绕下换衣服,一旦不和法老的心意,马上就会有全新而奢华的长裙被送来。
图坦卡蒙实际是在享受阿肯娜媚穿脱衣服的过程,他深深地厌恶着控制自己的纳菲尔提提,但这个女人之所以可以嫁到埃及,得天独厚的容貌便是她值得炫耀的资本,甚至迷惑了两代帝王。她的六个女儿里,阿肯娜媚是最像她的,而且是所有子嗣里唯一得到父亲绿眸的,阿肯娜媚可能没有察觉,但图坦卡蒙窥伺着年华老去的纳菲尔提提,看着她对自己的女儿带着艳羡又复杂的情绪时,心里便充满了复仇般的快意。
但法老不会仅仅因为报复而错过眼前的美景,阿肯娜媚有米坦尼人的血统,皮肤是北人特有的白皙,阳光此刻遍洒,更平添了肤色瑰丽之感。十九岁的年纪还带着点稚气,但美人颈、流水肩、水蛇腰,都如尼罗河般的妩媚。她四肢纤长,背影看着荏弱玲珑,胸脯却又鼓鼓地隆着,后腰有处迷人的腰窝。
法老想到早些年二人年纪到了,有女官来给他们上课,那女官甚至喜悦地告诉自己,皇妃的腰预示着她很能体验女人的快乐,而且利于生养,法老的心突然阴郁起来。
他拿过一个四角包金的楠木盒子递给女官,吩咐给阿肯娜媚戴上。里面是一根光彩照人的项链,由七排彩色的玉髓圆珠和努比亚金子炼制的金甲虫护身符穿成,两头的搭扣则是含苞待放的莲花式样。阿肯娜媚戴上后,连女官们都咋舌称赞不已。
法老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欢快的一幕,突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安普苏呢?”
阿肯娜媚没有对他说谎的习惯,但是她确实隐瞒了派人去跟踪阿伊的事情,她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下,却没有注意到串珠项链敏感地发出一丝响动,阿肯娜媚舔舔嘴唇,觉得喉咙干涩:“嗯,我派她……派她去……”
“也许一个贴身侍女实在太少了,安普苏出去办事你身边就落了空了。”法老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关切地询问道:“你要不要再提拔两个人?”
阿肯娜媚连忙摇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她有种错觉,法老虽然在笑,可他什么都知道。
这时有人禀报安普苏已经回来了,阿肯娜媚不由地露出丝笑容来,法老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学不来对自己说谎,那就永远学不会好了。如果她就此迈出独立的第一步,图坦卡蒙也能选择谅解和接受。
阿肯娜媚匆匆告退,急切地在偏殿和安普苏见面,安普苏告知一切都办妥了,而且有了惊人的发现。
宰相阿伊的牙疼已经持续了半个月,这让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纳菲尔提提皇太后能够叫御医长帮忙,那简直是天赐甘霖。神殿派来了一个有名的牙医,他简单看了下阿伊的状况,表示并不严重。
阿伊只是生了蛀牙,牙医表示可以用香脂、努比亚土、蜂蜜、石磨碎片、绿眼药和少许铜的混合剂,用挖空的鹰羽管滴在破损的牙齿上进行补牙。如果牙齿已经发生松动,还可以用金线把这颗牙和旁边的臼齿连接起来,治疗过程非常顺利,而费用则尽数由法老负担。
解决了要命的牙齿问题,阿伊觉得自己简直年轻了十岁,他迫切地想要证明点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奔向了酒馆。他为此还在嘴里嚼了两片使口气清新的糖绽,是以乳香、油莎草、蜂蜜芦苇混合而成的,味道十分甘甜,这样年轻的女人们会更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