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们的计划很感兴趣,但是……”老奸巨猾的中年男人的指关节在桌面上敲打着,手边就是翻到一半的经营计划,熏理花了足足一星期的时间完成这样一份真实明确的策划书。“一年35~50%的回报率是底线。而且现在类似企业层次不穷,要怎样从中脱颖而出才是困难的问题。”
熏理有些左右为难。米国最不缺的就是投机资本家,然而就目前来看对方是最有利的投资人,这位斋藤先生在日本也有产业,自然对亚洲地区的局势了如指掌。
“请容我再考虑一下。”她不敢大放厥词,又与他聊了一些其他话题,接受了他的建议后便识趣地离开这张桌。
到底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原赤司少夫人,她的攀谈技巧比青涩的大学生更出彩,捎上自己的策划书四处搜罗意见与潜在投资者。
当然她见到的也不全是正经商人,有些人物比起投资国外市场本身,对她的兴趣似乎更大一些。面对那些令自己反胃的肆无忌禅在身上扫视的眼神,熏理甚至不愿考虑他们是否会考虑出手相助,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敷衍离开。
她冰凉的手贴在额头,刚洗过手还挂着水珠的指尖擦到眼睛,弄得妆有些花了。她掏出眼线笔对着镜子仔细勾画起来,重抹红色哑光唇膏,鲜活的色彩让她看上去精神很多。
熏理近乎神经质地打量起自己的仪容,心里暗示总让她潜意识地担心被别人识破身份。
她理了理头发,对镜中的自己调整好面部表情,在确认万无一失后昂头走出洗手间。
再回到酒会的短短一分钟路途中,熏理竟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老朋友”。说是朋友还有些夸张,毕竟他们很少有私人接触,每每都是彬彬有礼地进行交谈。
熏理的心情不言而喻,尽管她竭力克制住自己抽搐的表情,对方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蓦地一顿,显然察觉了什么异端。
榊太郎,他与雅史同样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两个同样深不可测的男人让她无力招架,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她忍不住在心里怒吼——前一秒还心想会不会有人认出自己,下一秒她就撞上了熟人!这个世界果然太小了!!
所幸榊太郎目光仅在她身上停留数秒就移开了。恐怕他也不相信熏理还活着,这顶多是个巧合。直到对方走远后熏理才重重松了口气,狂跳的心脏总算恢复了正常平率。
先不考虑作为冰帝音乐教师的榊太郎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微妙的场合,熏理也不是没听过有关他是亿万富翁的种种八卦,她现在只觉得心情极其糟糕,像一盆凉水将自己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不想再重回场内。
她听说……榊太郎和迹部家还有雅史交情不错。
熏理冷冷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顺着瞎想下去。
她没忘回场和导师打个招呼,表示自己有点不舒服要提前离场。临走前回头扫视一眼,在人群中不仅看到了手捧高脚杯与邻座畅谈的榊太郎,还有与他同坐一桌的忍足和美。熏理曾在几次宴会中与这位典子的女性朋友打过招呼,还好她们交情不深,对方也不会轻易认出自己。
逃也似地离开九点,熏理颇有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淋漓感。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打车到一家泰国餐馆点了一大份超辣咖喱加米饭,熏理刚才经受的打击太大,自己需要吃点好的压压惊。
才吃到一半手机就响了,熏理一耸肩膀,被辣椒呛到不停地咳嗽,硬是喝了半杯凉水才冷静下来。
“找我有什么事?”是麻衣。
对方沉默了一阵,犹豫不决地开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找到私人投资者了,对方提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
“这么快?”熏理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所谓的私人投资者常被他们成为「Angel」,这些本就是成功企业家又愿意用闲钱投资小公司的富豪比起只追求回报的资本家要靠谱太多。“你们谈妥了?不过对方是什么来头你们清楚么?”
“所以另一个消息……我不确定是否该将它称之为坏消息。”麻衣停顿半晌,语气甚是诡异。
“欸?”
“你绝对想不到,那个突然在今天下午联系到我的私人投资者是迹部典子。”
“什么!?”熏理此时的表情简直就是惊悚。手中的筷子不知掉到哪去了。
“你先别急,她得知了我们这里的消息,主动联系我说想要以个人名义出手相助,也算是对离开人世的你的一种补偿。”
一股罪恶感腾升而上,让熏理欣喜的同时又觉得愧疚。她刚走的那段时间典子心里一定不好受。
“嗯,这是好事呢,值得庆祝一番。”她干巴巴地回答。自己早就做好了再次与老熟人见面的打算,哪怕是被责怪或因冲击太大心脏病突发她也不觉奇怪。
既然如此,自己在心虚害怕什么?老实说熏理也不知道。
“很快——大概一年之后,我们计划在东京都建立分支。母亲会托付你赴日本打理那里的事务。”
“……”她还有一年逍遥在外的时间,之后等待自己的必然是一番惊涛骇浪。熏理死死咬着下唇,手中紧/握着电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呐,想见征十郎么?”
麻衣的话使她崩断了最后一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