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未明白,但此时他已经顺着推力来到了太宰治身前。
也是这一瞬间,太宰治脚下的混凝土已经坚持不住,他的身体一歪,眼见着便要落下。
轰瞳孔放大,来不及细想,反手抓住眼前少年的衣服,努力想要倒转两人的位置。
即使摔下去,也不能让老师在下面。
但是以单只手承受这般力道还是太过勉强。
或者说,太宰治也没想让他如愿。
太宰治用强硬的力道揽住了在他上方的少年,感受到了对方在一一瞬间的怔住后反抗的力道,也只是改为了双手圈住他的腰肢,以相拥的姿势落下。
巨大的轰鸣声持续了一会儿才停止,尘土飞扬。
灰尘渐渐散去。
两个重叠的身影在一片废墟之中慢慢清晰起来。
太宰治拥抱着轰焦冻,原本固定好的头发散落开,遮住了他的双眸。
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只余下滴答滴答的液体滴落声。
太宰治原本白色的衣装被尽数染红。
破碎的石块凹凸不平,有的尖锐,自然能穿破他的凡夫□□。
猩红的血液在他的衣角勾勒出艳丽的花。
轰焦冻茫然而惊恐的抬起头,异色的眼眸睁大。
身下是温软的躯体而非崎岖不平的废墟。
是太宰老师。
禁锢在腰间的双手让他无法直立起身体,轰只得轻声呼唤。
“太宰……不,阿治,阿治——”
“为什么……”
他声音颤抖,微微凝噎,带着巨大的不敢置信与慌乱。
声音蔓延在空气里,传播开,将他整个人淹没在其中,宛如溺水的人一般无助的呢喃:“……为什么要——”
“疼吗。”
话语被打断了,轰呆滞一瞬。
“我说,轰。”
是太宰治。
他松开手,指尖按压在轰焦冻的背部。
“很疼吧?”
在轰身后的整块区域,全部被灼热的气体灼伤褪皮,伤口和身上的衣服黏在一起,入手处一片湿滑。
——在轰做出刚才的举动时,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
他只想着要向太宰“证明自己”。
这种理念甚至在某些瞬间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安全。
——无论如何也要证明自己不再是以前的模样。
这种思想剑走偏锋。
即使拥有火的个性,但仍然会被烫伤。
那么大一片冰块迅速汽化,的确使他快速的移动起来,但是在那气体在接触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而轰的战斗服并没有防高温的功能。
从「英雄」的角度来说,这种思想是错误的。
太宰治不是英雄,更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他想要成为「英雄」。
无聊的时候总要找点乐子嘛。况且他勉强算是这孩子的老师?
哎呀呀,我可真是尽职尽责呢。他轻轻笑着。
不过,尽管这样想着,太宰治的心底仍然没有多少波动。
正如他所说,只是无聊时候的「乐子」而已。
于是太宰治问他——
“疼吗?回答我。”
沉默,沉默。
轰死死地咬住唇,他将头埋在太宰治脖颈处,好半响才答道:“……疼。”
身体很疼,可是心里更疼。
他不想老师受伤。
难以言喻的苦涩在胸腔中蔓延,直至传达到四肢百骸。
感受到脖子处被润湿,太宰治稍显费力的摸了摸靠在他身上的少年的发丝。
“那就对了。”
“轰,你记得你的心愿是什么吗?”
“……我想要,向老师你证明自己……”
轰说不下去了。
他感到有一双手轻柔的抚上的他的脸颊,慢慢的将其抬起。
太宰治让轰看着自己的眼睛。
纯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轰焦冻迷茫的面孔。
“不对。轰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
——小时候?
轰焦冻目光恍惚,依稀间,似乎自己又变回了年幼稚嫩的模样。
那时的自己,弱小而敏感。
那时的自己,在一次次被太宰老师击倒后,费力而坚定的爬起来——
那是自己想的是什么呢?
年幼的面孔缓缓变成了成熟许多的模样。
轰慢慢开口,似乎一如当年,在太宰治询问自己的梦想时,铿锵有力的回答——
“我想成为一个让老师骄傲的英雄。”
稚嫩的声音与少年的音色重合,轰恍然明白了什么——
“我……想成为一名英雄。”
一个能够让老师骄傲,一个可以——保护老师的英雄。
他挣脱开太宰治的手,凑近他的脸庞。
……绝对,绝对,不会再让老师受伤了。
——即使是自己,也不行。
只可惜的是,轰焦冻并没有看到自己老师一瞬间变得稍稍冷淡的神色。
*
太宰治看着轰焦冻痛苦而悔恨的神色,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进行。
轰是个好孩子。
他由衷的想。
——只不过,太听话的话,可是会很没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