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荀绍又睡不安稳。应璟不断地给她擦脸擦手,让她身上的温度降下去,等到她再安分的时候,他便继续搂着她说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管不管用,只是希望她能听见这?鼓励罢了。她那么要强,一定不会在他面前示弱,就是硬撑也会醒过来的吧。
天光将亮时,荀绍终于醒了过来,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意识还不清楚,发现应璟就躺在自?己身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一时更?是如坠云里雾里。
应璟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发亮,充满了喜悦,抬手覆住她的额头试了试,又将她收进怀中:“好?了,没事了。”
他嗓音低哑,有些疲倦的意味,荀绍摸摸仍旧有些僵硬的脸,没说什么,只伸手搭上了他的腰,算是告诉他自?己已经无事。
应璟一根弦紧紧绷了一夜,到现在才算松弛下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一直到过了辰时,军医们都已起身,不好?直接进来探视,便叫来个婢女,让她去看看将军的现状。
谁知婢女一进去,就见宁都侯和定远将军相拥而?眠,谁都没醒,眼珠子都惊得要掉下来了,连忙捂着嘴悄悄退了出去。
后来是荀绍先醒,她已经尽力不吵醒应璟,可他睡得太浅,稍稍一动?他便睁开?了眼睛。
他和衣躺了一夜,因为炎热,感觉很不舒服,一起身便微微蹙着眉,“好?像不早了。”他起了身,去桌边喝了口凉茶,对外叫来军医,让他们为荀绍诊治。
军医们进来时个个脸色古怪,也不敢多看二人。虽然说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关系已经算是昭然若揭,但直到今日婢女撞见这?幕才算是彻底坐实。毕竟两位都是高官,大?家只能揣在心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每个军医都诊了一遍脉,都表示没有大?碍了。但应璟不放心,追问了好?几次,是不是真的确定之后不会再发热了。
军医们连连称是,就差立军令状了。
曹敦也记挂着荀绍的病情?,荀绍刚吃完早饭他就过来了,一见她人已清醒,用粟特语叽里呱啦自?言自?语了一大?堆话?,然后告诉荀绍说:“我向真神祷告过了,他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所以你就原谅我吧,我也不希望你出事的。”
荀绍一边揉着还有些肿着的脸,一边点头:“放心,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曹敦深邃的眼睛眨了眨,走到床边握住她手道:“太好?了,我还有机会是不是?”
荀绍揉脸的手顿了一下:“啊?什么机会?”
应璟过来扶她躺下,顺带抽走曹敦的手:“没什么,你好?好?睡一觉,到晚上再喝一次药。”
“哦,好?吧。”刚好?荀绍也觉得累了,乖乖躺了下去。
应璟提着曹敦的后领将他拽出门,小?声道:“秦城的疫病已经控制住了,阿绍也熬过这?关了,曹大?人你劳苦功高,稍后我朝必有重?谢,但料想?曹国?境内必然也有许多大?事等你回去处理,本侯就不多留曹大?人了。”
曹敦对他怒目而?视:“你这?是过河拆桥!一见我对女将军示好?就想?赶走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应璟“嗯”了一声,一点也不否认。
“哼,”曹敦抱起胳膊:“你不会忘了吧,你自?己说过,如果这?次我能治好?女将军,你就是欠了我一份人情?,现在看来,女将军已无大?碍,你这?份人情?也欠定了吧?”
“那又如何?”应璟挑眉:“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不成?”
“自?然,我说过我去洛阳是有事的,你忘了?所以你是赶不走我的。”
应璟眼珠一转:“若是涉及朝政之事,我可不能保证兑现诺言。”
曹敦摆摆手:“你放心,和朝政无关,严格来说,其实就是桩私事。”
“什么事?”
“嘿嘿,等回了洛阳再告诉你。”
八月初,封闭了将近一月的官署终于解禁。
里面一个将军,一个侯爵,还有一个外国?高官,动?向自?然备受关注。当日几乎秦城所有官员都到齐了,太守并驻军副将顾司凌领头,齐齐守在门外等几位大?人物出来。
还没等到大?门开?了,却听身后马蹄阵阵,众人转头一看,原来大?将军也来了,赶忙纷纷上前见礼。
周丰容看了一眼大?门:“还没出来吗?”
顾司凌回道:“看日头已快到辰时,应当就要出来了。”
周丰容点点头。
其实荀绍今日早就起了身,也已做好?准备,只是脸还微肿,叫她有些不舒服。她虽然不在意容貌,到底也是个将军,若是一副狼狈模样出现,不知道让军士们看了会不会心生幻灭。
应璟在案前写信,按照荀绍的吩咐,一封寄去凉州给霍江城报平安,一封寄回洛阳给竹秀报平安。
等他都忙完了,走去里间,却见荀绍仍旧磨磨蹭蹭的,心思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笑道:“要不要给你找块纱巾遮着?曹敦他们国?家的女子便都这?样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