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暖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反问:“你们说什么?”
侍寝?
她觉着,应当是自己没睡醒,还在梦中。否则就皇帝那个脾气,怎么会招人侍寝?
他不是还罚了勾引他的沈微微吗?
他不是清心寡欲,从没睡过妃子吗?
小太监重复一遍:“白宝林,陛下招您侍寝,待会儿会有姑姑来教导您侍奉陛下,晚间会有八宝车来接。”
八宝车是妃嫔侍寝的时候将她们拉去养心殿的车子,上面挂着八颗大铃铛,所到之处响声震耳,私底下被叫做春恩车,寓意上了这车,就代表皇帝的恩宠。她这个位份的宫嫔,是没有资格让皇帝到她宫里来的,侍寝承恩都得把自己洗干净了,再自己过去养心殿。
舒暖却无心管这些,她还是觉得懵懵的。
小太监们不再多言,朝她行了个礼:“白宝林,奴才告退。”
安乐宫的门被关上,舒暖坐在桌案前,揉了揉额角,心中没有欢喜,反而充满了迷惘。
妃嫔入宫能得到皇帝的宠幸,当然是件好事,可现在的情况复杂,皇帝这人又喜怒无常的,猜不透心思,突然令自己侍寝,谁知道背后又没有有阴谋?
那个皇帝,一举一动都不安好心,从贤妃到沈微微,入眼看来,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大有深意。
舒暖不相信,他只是想睡自己。
只是事情由不得她多想,不管皇帝要做何事,她唯有乖乖听话的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至于因一次侍寝,便丢了性命。
舒暖面色冷静不变,起身道:“令小厨房烧水来,沐浴更衣。”
穗儿和绿萝却极是欢喜,兴冲冲给她挑选今夜穿的衣衫,穗儿边挑边道:“咱们宝林是头一个侍寝的,日后在宫中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等咱们出了门儿,恐怕要被人羡慕死。”
绿萝亦应和她:“咱们宝林生的好,合该如此,纵观三宫六院那么多主子娘娘,哪个有咱们主子长的好看。”
二人自吹自擂的,舒暖禁不住摇头:“噤声,出去可不能这般张狂。”
“主子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穗儿拿过一件绯红的轻纱,递到舒暖跟前,笑嘻嘻道:“主子今儿穿这个吧。”
舒暖垂首看了一眼,不禁摇头笑了:“头一次侍寝,端庄些更好。”
像她拿的这件衣裳,不过薄薄一层轻纱,本是穿在外面的罩衫。今晚穿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头一次侍寝,人人都会卯足了劲勾搭皇帝,穿衣打扮上的诱惑是最基础的。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别的法子。
身体的引诱她已经做过,若是再用这等法子,反而落了下乘,让人觉着她除了身子,再没别的诱人之处。
舒暖道:“今晚穿那件藕荷色的裙子,你们找出来弄平整,我先去沐浴。”
坐在浴桶中,捧着水慢慢浇在肩头,鲜艳的朱砂痣衬在莹白的肩上,在水雾中若隐若现,舒暖低眉沉思,想着今晚的侍寝。
她想起昨日在观舟楼,皇帝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你想要的,都会有。”
难道便应在此处吗?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
舒暖坐在水里,心中沉静如水。不论君王心,既然有了机会便不能放过,她一心追求的帝宠近在眼前,握好机会才有未来。
她拍了拍身下的水,脑海里已然有了计划。
从水中走出来,穿上备好的衣衫,教导房中事的姑姑便等在外头,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些事情,教他侍奉皇帝的技巧。
舒暖假作面红耳赤的听完,天色便黑了,八宝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安乐宫门口,被簇拥着上车,舒暖回头看一眼安乐宫的灯火,心中透彻且冷静。
安乐宫偏安一隅,过了今夜,将变成这座深宫里最为人瞩目的宫室。
养心殿是满宫最奢华的地方,宁寿宫也好,别的其余地方也罢,都比不上皇帝住的地方,舒暖一踏进去,便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室内只她一个人,舒暖便四周看了看,也不见冰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这般清凉,她乖乖坐在床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烛火跳跃,变得暗沉一些,舒暖看了看钟漏,估摸着已经半个时辰了,可皇帝还没到。
朝中无大事,这个时辰,也该忙完了。
舒暖又等了半个时辰,有些坐不住,又不敢乱动。
心里却隐约猜到,今晚大概是见不着皇帝的面,所谓侍寝,大约就是个笑话。
她脑子里有点乱,耳边却传来一阵声响。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