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指了指脚踝,肿得高出一块。
姜禹把她受伤的腿捞到膝盖上摆好,垂眸目不斜视地倒药油,“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他的手覆上受伤的那一块,掌心的温度很暖,恰到好处地把药油揉入她的肌理。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注意力全都放在他低垂的眉眼发丝以及那温暖的触感上头。
姜禹不喜欢这样的肌肤相触,女孩子肌肤赛雪,纤细的踝骨在他手中不盈一握,刚才那种片刻失神的感觉又来了,他看似淡然,目光却不敢倾斜分毫,怕管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
“好了,这几天走路小心点,有空自己再推点药油。已经很晚了,早点睡!”
陶然惊喜,“你……你不赶我走了?”
姜禹站起来擦掉手上的药味,“床让给你睡,我睡隔壁。”他这里不设客房,除了卧室,另一个房间摆着影音设备和健身器,只有一套简易沙发勉强能躺。
他也知道凡事开不得头,开了头便有重复,甚至成为习惯的倾向。但她今晚留宿这里,已经看在他人眼里,就算不是事实也已成为事实了,又何必瞎折腾。
陶然窃喜又感动,他并不是不近人情。
姜禹礼数周到体贴,被褥床单全给她换了新的,她晚上睡得极为安稳,而且仍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包围着她。
就让她鸠占鹊巢一晚。
早晨起来姜禹不在,陶然似乎也开始适应他工作的节奏,周末突然被叫去加班也是常有的事。
餐桌上有他留下的便条,字迹遒劲毫不陌生:离开时大门不必反锁,关上即可,不要落下东西。
陶然笑了笑,在他的字迹下方画了一个自己的简笔笑脸,外加剪刀手。
如果他们真的住在一起,这样的小纸条就常常会出现在餐桌和冰箱上了吧?她喜欢与他之间这种微小的温情互动。
她在房间里整理床铺,虽然她自己的住处凌乱惯了,但她知道姜禹爱整洁,于情于理她都该给他收拾好再离开。
谁知又有人按门铃。
陶然从猫眼看出去,居然是姜禹的妈妈袁和。
她带着家里的帮佣过来,手里大包小包都是给姜禹的东西,其实送什么都不重要,她也大可不必这么早就跑过来,她的目的只是确定一下姜禹是不是真的跟女友同居了。
柳陶然被她堵个正着。
袁和对她的态度很中立,不若对苏家女儿那么热络,但也并不排斥她,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放下东西就走了。
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柳陶然觉得她的眼神已经把什么都说完了,尤其是临走时那句:“改天找个时候,跟你妈妈他们见个面吧,我们也该上门拜访一下。”
这简直跟林淑言的想法不谋而合。天下父母心,果然都是差不多的。
陶然要晕倒,姜禹要是知道了一定不高兴,又被逼婚而且进退失据,他再难找到脱身的法子了。
陶然没有离开,想等着姜禹回来商量个对策,统一下口径也好。可他手机一直不接,天都黑了才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看到陶然,他几乎是习惯性地皱眉,语调冷淡,“趁现在还不是太晚,快点回去!”
陶然见他好像非一般地疲累,都不忍心烦他。可是想了想,还是道,“今天你妈妈来过,碰见我了,可能……真的会有点误会。”
“我知道,她给我打过电话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的声音更冷了几分,“还是说,这本就是你期待发生的事?”
他不喜欢巧合,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世上有太多巧合,到头来都是悲剧离歌。
昨晚难得温情脉脉,现在态度却截然相反,陶然被他弄懵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先回你自己家去,我很忙,换件衣服就要回所里去,没空应酬你。”
“你不用管我的,我可以……”
“我叫你回去,你听不懂吗?”姜禹的怒火犹如火山突然迸发,“回你自己家去,我没空照顾你,也不想照顾你!别再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走啊!”
他厉声喝问,然后就立刻抿紧了唇,好看的唇线此刻绷的那么紧,像是张满的弦,呼吸声急促得清晰可闻。
陶然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平时偶尔锐利的眼神这时却是鹰鸷般的凌厉,拉满了鲜红的血丝,浑身竖起尖刺,可偏偏又好似脆弱得可以一捅就破的纸人。
“姜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喉头有些哽,但并不怕他。也许她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也许她料定姜禹不会对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