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栒放下手中,转动眸子想了想:“既如此,婢子先到外头护着女君!”
还未等窦伏苓明白她说了个甚,红栒便退开数步,朝院墙飞奔而去,脚步轻点,倏地便飞过了院墙,俨然忘了亲蚕礼她那急中生智的一鞭给窦伏苓好心惹了祸事,亦忘了回府后在卫谚书房外跪的那三个时辰的模样。
待她在墙外站定,从一旁的草木土石中搬出颗大石,在墙根放稳了,这才开口朝仍趴在墙头的窦伏苓道:“好了,女君来吧!婢子在这儿,您不必担心。”
窦伏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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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竟还有人放烟花?”
出府后,二人花了大半个时辰行至东市雇了驾马车。红栒会驭车,便当了回驭夫。窦伏苓与她一齐坐在车辕上,一颗心正砰砰跳着,城南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似烟火炸开。
红栒勒马,回身望去:“咦?好像是卫氏通传消息用的……”
窦伏苓怔了怔,还未从出逃相府的莫名负罪感中脱出声来,脱口道:“可是府里的人发觉我们不见了?……不对,我留了信,已经行踪与来去时候写得清楚,采采应见了才是。”
红栒望见信号后便板着一张脸,眼下听得窦伏苓此言,倏而便松了口气:“那便是武安侯府里头的事了。”
窦伏苓见她这般模样,思及她亦是从武安侯府里出来的,便试探问道:“你不想着回去瞧瞧?”
红栒摇摇头:“婢子而今身在睢阳侯府,武安侯府的一干琐事,便同婢子无干系了。”
“……”默了默。窦伏苓压不住心底好奇,轻声开口,“武安侯府同睢阳侯府——”
“——女君也晓得,老侯爷同君侯情薄……老侯爷出身行伍,虽靠一身军功封了侯,可朝中大儒却大多瞧不上老侯爷。老侯爷只得期望三位公子替他涨涨颜面。只是世子资质平……不甚出众,二公子又只对商之一字生了兴趣,到得君侯,终于能写出漂亮的文章来,可还未在宫学几日,老侯爷连先生的面都没碰上,君侯竟又私下入了卫将军门下。老侯爷可气极了,连着大半年都不愿见君侯。”
“噗……”闻言,窦伏苓失笑。想不到而今瞧着沉稳隐忍的卫谚,幼时竟是这样一副不服管教的性子,“那卫将军,便是城阳侯?”
红栒颔首:“恩,正是他呢。因是跟在高祖身边的重臣,连老侯爷见了都得礼敬三分的。”
“就为这点事,他就被赶出武安侯府了?”
“余下的事,婢子后头被分到了老夫人院中,便不大晓得了。倒是衣侍卫,从来都跟着君侯,女君若想知晓,回府可去问问他。”
“……”被红栒最后一句话点醒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竟干出了私下打听他人秘闻的猥琐事,若日后真想知道了,还是问一问卫谚本人更稳妥。
这时,红栒又补了句:“君侯怎能将您锁在府里呢,说句大不敬的话,连婢子都觉得,这一回君侯委实有些过分。”
窦伏苓:“……”
建了蚕室的延绵山脉唤作翠华,巍峨高山,自建章宫阕的北宫门前始,合围了长安的西北方向,直到城北洛城门十数里之外,方才是尽头。
窦伏苓背倚车门,向侧望去,见到的却是前次掩在一众宝马香车之间不曾见到的风情。
虽已出城门,却仍有不少百姓于车道两旁摆摊吆喝,往来行人或背负行囊,或驻足于摊位前,一眼瞧去,竟比官署管辖的东西市更多了些浓重的生气。
驾着马车行过滗河,待过了长亭,人影才渐次稀落,青黄交替的农田逐渐浮现于眼前。
她们出来的时候已近日昳,又在寻马车的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待终于到得翠华山脚驿传的时候,已是日落黄昏。将马车交给驿传内的从人,两人一齐定下间房舍。在楼下用完膳后,红栒起身去马厩瞧了瞧,窦伏苓便先行回到房内。
四下不复楼下那般喧闹,窦伏苓踏着木板慢慢走入房内,才阖上门,身后的黑暗里突然传出个声音:“夫人来啦?驿舍寒凉,不若一起取取暖?”
窦伏苓正出神地想着那老道银铃与她来到此处的关系,冷不防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声吓得当即跳脚:“呀啊——”
作者有话要说:红栒:“君侯太过分了!”
窦伏苓:“是的!太过分了!”
卫谚:“我不是,我没有,听我解释……”
卫衣: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