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老实的直肠子,也不藏着掖着,江望北身边居然还能有个这样可爱耿直的人,不对,也不能说是可爱,毕竟祁山杀起人来比谁都狠,毕竟是江望北身边的人,敖瑾是绝不可能深交的,不过多问问消息,许是不错。
“那海燕秋为什么这么会恨我呢?”敖瑾故意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的不解,“你说,如果是因为我废了她的右手,那我把右手给她也废一次?”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敖瑾故意这样问,便是引得祁山连连摆手说“不。”
祁山想了许久才说:“海六姑娘原本是很喜欢我们家家主的,七年前,江家遇到一些麻烦,我家家主便回了山东老家,准备找海家联手,那次,应该是海六姑娘和我家家主第一次见面,戏本子里都这样写嘛,漂亮的姑娘和帅气的小伙一见面必定钟情,海六姑娘看上了我家家主,之后,便一直跟着我家家主了。”
“但后来,我家家主和小少主你定了婚约,海六姑娘就一直不开心,不过我也没想到,她这么狠啊,一心想要杀了小少主你,不过,现下海六姑娘已经被关在东边的溶洞的水牢里了,距离咱们这儿很远,不会有事的。”
敖瑾点点头,也不准备问多了,祁山微微鞠了个身,就走了。
魏十镜还躺在床上呢,他仰面朝上,手像是捂着心口,敖瑾就倚在床边陪着他。
想想上次,魏十镜被伍石瑛捅了一刀,不到一日就好了。
敖瑾慢慢掀开魏十镜身上的被褥,轻手轻脚地揭开他的衣裳,江望北说,玄武骨受伤,不包扎反而好得快些,别把凡人的那一套拿来往神兽的身上套,只要血自己止住了,玄武骨的伤看着看着就能好。
敖瑾一边用温水替魏十镜擦着凝结的血痂,一边看着伤口愈合的速度。
拭干净全部的血痂,敖瑾看到原本被礁石划开的一道切腹似的口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条细如毛发的伤疤,她又去摸魏十镜的头,好像也没有那样烫了。
“魏十镜。”敖瑾轻轻喊了他一声。
魏十镜手指尖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侧过头,嘟囔了一句:“小瑾,你别吃了,我没钱了。”
能说话了,嘿嘿,能说话说明没什么大事了。
魏十镜手一扬,胳膊一把搂住敖瑾的大.腿,头又自顾自地往敖瑾这边凑,闷闷地说:“这是我的家产单子,都给你,多不多?厚不厚?阔不阔?”
敖瑾听了只想笑,她摸着魏十镜的头:“好呀,那你倒是当真给我啊。”
“我就一个条件。”魏十镜这一句话鼻音很重,像是哽咽。
“你别走了,”魏十镜发音有些模糊,不过敖瑾还是听清了,她听到魏十镜又重复了一句,“我从上海追你到武汉,从乌山县追你到黑石寨,你再跑,我就不追了。”
说完,魏十镜又立刻补上一句:“要不再追最后一次吧,就最后一次了,你这个坏女人!”
敖瑾听了一把把他推开:“你说谁坏女人?”
魏十镜腹部的伤明显已经好全了,他侧过身,背对着敖瑾,继续嘟囔:“坏女人!”
敖瑾深呼一口气,上手掰过他的肩膀:“我阿娘可教我了,这人说梦话是常事,可能持续地清晰地说梦话那可就是在装睡了,你平时睡觉,雷都打不醒,现在昏迷了还能说梦话说得这么溜,魏十镜!你给我起来!我知道你在装睡!”
敖瑾不仅洞口,还双管齐下地动了手,她的手指尖专往魏十镜怕痒的地方钻,魏十镜耐受不住,忽而一睁眼,哈哈大笑了几声,继而连连求饶,只等着敖瑾停了手,才气息平稳的说:“我是真受了伤,也真发了烧,这总不是假的吧。”
“那你说我是坏女人,也不是假的?”敖瑾气得小脸胀红,也是奇怪,江望北逼着她来红窟也好,海燕秋想杀她也罢,她都不会生气,只会冷静地权衡利弊,细想对策,可魏十镜梦话里貌似无心的一句,却能让她气得肝颤脑热,心口发闷。
“假的假的,自然是假的。”魏十镜求生欲占了上风,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自骂,“我才是最坏的那一个,小瑾怎么会坏呢?小瑾又温柔又可爱,行侠仗义,文武双全,简直完美。”
敖瑾笑了:“就爱听你说大实话。”
魏十镜看着敖瑾笑,自己也跟着笑,笑着笑着他突然就不说话了,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跟着一起严肃起来。
“小瑾,”魏十镜忽而说,“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
“病情加重了?”江望北靠着一张半旧的竹椅子,一边揉着发酸发胀的太阳穴,一边听着祁山来回禀。
祁山说了很多,祁山去之前,江望北便吩咐,说小少主这人谨慎多思,无论她问什么,祁山就只管答,事后再把敖瑾问了什么,祁山又是怎么说的一一答复他就行了。
敖瑾问的问题都不算过火,江望北可不信她只想知道这些,江望北只觉得,敖瑾应该也是猜到,祁山和她的对话必然会传到他江望北耳朵里,所以还是如江望北所愿的那样问了,可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
可祁山傍晚来传的消息,却让江望北提了一嗓子。
魏十镜的病情,居然加重了,那家伙可是玄武骨,而且江望北观察过,魏十镜的这副玄武骨明显比祁山的那副要融得好。
祁山还叫江祁山的时候,也算是个才思敏捷,头脑灵活的,可被换了骨之后,人就变得有些痴憨了,换骨的成功率本就不高,能活下来的人又被分作甲乙丙丁几级,像祁山这种虽有神兽寿命,可智力能力多方衰退的,只能入丙字级,纵是这样,也比那些瘫痪或者垂死的丁字级好多了。
江望北手握拳,开始重重地敲着自己脑门来缓解自己的偏头痛。
“她只是不想让魏十镜搬出去吧。”江望北半低着头,“你起先就和她说,如果魏十镜好了,得搬去其他房间住,她和那姓魏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俩人恨不得日日贴在一起吃饭穿衣了,自然是舍不得的。”
“那也得搬出去啊,”祁山心里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指着岩壁上湿润的水雾,“这溶洞多潮湿啊,家主,你看你鞋子都全湿了,诶,不对,我的怎么没湿,家主,你去东边的水牢看海六姑娘了?”
“让他住着吧,我也不是很想看见那姓敖的,她说得对,装深情比故作绝情可难受多了。”江望北没回祁山的话。
江望北头痛得紧,且他又想着在红窟只是暂住,刘天珠现下被人绑在水牢里的水池里养着,那水池里加了足量的盐,可比海水咸多了,过不了多久,刘天珠就会自觉把嘴里的衔水珠给吐出来,没有衔水珠护着,敖瑾自然可以轻松收了这一尾。
收了这一尾后,就得抓紧找下一尾了。
可派去的那么多探子,竟然一个回来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