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未婚妻,又是未婚妻。
敖瑾觉得自己不是这个的未婚妻,就是那个的未婚妻,她鳌婆和阿娘到底给她订了多少门婚事啊。
江望北见敖瑾没动,忽而起身,敖瑾警觉得很,一柄刀刃又搭在了江望北的喉结前头,敖瑾微微偏头,盯着他,就像是盯着一只不听话的猎物。
江望北双手一摊,很是老实:“我去点个灯,既然是要秉烛夜谈,没烛火怎么行呢?”
“你以为我傻?”敖瑾指了指门外,“你才和人家说,你没事,你没事干嘛点灯?”
江望北对答如流:“我没事,但是我睡不着,起来看看书,不行?”
“谁晓得是不是你们之间约定的暗号。”敖瑾倒是谨慎得很。
“九尾娘娘教你的就是这些?”
“你认识我阿娘?”
“见过。”江望北伸了个懒腰,敖瑾不让他点灯就不点灯吧,说话又不需要眼睛,动嘴就行了。
他又说:“你鳌婆来江家提亲的时候,在山东住了三日,第三日早晨,是九尾娘娘亲自来接了鳌婆回去的,俩人似乎还吵了一架,挺凶的。”
“你认识我鳌婆?”
“都说你是我未婚妻的,娘家人,我不该见见吗?”
敖瑾头都大了,姨妈给她的书信了,说是让她来找魏十镜,说魏家欠了万灵洞恩情,对敖瑾定会鼎力相助,信物,便是魏十镜身上的血头玉,和敖瑾身上的,是一对儿,能合起来,还说,这是早些年,万灵洞和魏家订下的约定,刻意将俩人的血头玉做成了这般。
可魏十镜不是神兽,他是换了骨的活人,过往都不记得,也提不上帮敖瑾什么忙,而且,是伍石瑛记忆里的叛徒。
眼下这人,对万灵洞的人倒是知道得清楚,可在上海,他视她为死敌,也视谭玉玲为死敌,不对,当时他们对谭玉玲紧追不舍,伤其后背,是为了收魂?替谁收?替她收?
江望北忽而指了指敖瑾的手腕,他看不清也只是虚指了一下,继而问:“收到第几条尾巴了?”
敖瑾没回,她眸光狠辣,像是一条布满毒刺的荆棘,心里头,不知道把江望北鞭挞了多少遍,她想听实话。
“神兽?”敖瑾问他,敖瑾省了俩字,可她觉得,江望北能懂。
“不是。”
“凡人?”
“不是。”
敖瑾慢慢吸了一口气,笃定得很:“那你就是神兽换骨的活人了,平常人,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她回过神来,又说,“海燕秋也是?还有那个叫阿迟的,也是,你身边那个高个子,换的是玄武骨吧,你又是挖了谁的骨头?”
“凤鸟,海迟也是凤鸟,海燕秋是凰鸟,凤凰一族,速度极快,我猜你,应该也是只小凰鸟,最近,长翅膀了吗?”江望北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敖瑾都快要相信他的心肠是好的了。
“还有一个力气很大的。”
江望北想了想,才说:“我晓得你说的是谁了,他是麒麟骨,麒麟,天生力大,如何?都说了,如今你信了我没?你是我未婚妻,我不得害你。”
“你们一群换了骨的活人,助纣为虐,帮着平江寨为非作歹,火攻黑石寨,还说不会害我?”
江望北摊手:“我并不晓得你也在黑石寨,且我只针对伍石瑛,小少主,我是在替你收魂!你要弄清楚!”
“一个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的毒蝎,突然说在帮我,你若是我,你会信吗?”
江望北抬手一指,目光亦是跟着翻涌起波澜:“那魏十镜呢,你还不是照样信他?”
他撒完火,忽而觉得自己语气与以往太不相同,他自小读圣贤书,读“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阴狠狡诈的贾裴在自己身体里久了,他是否也成了狠辣模样?
江望北微微垂头,声音软绵得像是被挤干了水的海绵:“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魏十镜这个人身上有太多让人看不清的东西,既是看不清,就可能是危险,既是危险,那就必然不可信。”
“你们都说他不可信,可要杀我的,是你,救我的,却是他。”敖瑾心里头清楚,人总是容易被语言影响,譬如在谭玉玲和伍石瑛的叙述下,魏十镜叛徒这个形象简直是鲜活灵动,跃然纸上,可敖瑾想了很久,她们俩的记忆来源于阿娘胡春蔓的记忆。
记忆不是真相,譬如敖瑾对江望北的记忆便是他在上海丽华酒店咄咄逼人的模样,可如今,他却乖巧得像是个好学生,哪个是真的呢?
敖瑾不知道,她只知道,既然没办法全信别人的话,那就自己查,魏十镜离开的时候,她曾在魏十镜身上种下竹中窥,这是她干爹教她的追踪秘法,芝麻大的小虫子种在人的身体里毫无影响,可必要时,你可以看到对方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一如伍石瑛所言,若魏十镜真的有鬼,真的是叛徒,那必然不是个人,他的背后,是有其他人的,他如此潦倒离开敖瑾,不需和背后的人报个信吗?
敖瑾这竹中窥,实际上和伍石瑛派出去盯着魏十镜的人,如出一辙。
“我不想废话了。”敖瑾看着窗户外头窜出的紫蓝色烟花,她知道,伍石瑛那边妥当了,就差她这儿了。
她盯着江望北,摊伸出一只手:“证据。”
敖瑾说:“你说你是我的未婚夫,证据呢?你说你们一帮子换了神兽骨的活人是在帮我,证据呢?”
江望北苦笑:“有你鳌婆亲手写的书信,还有俩家聘礼文书。”
敖瑾伸着手朝他挪了几寸:“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