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裴缠纱布的手突然停住,他慢慢抬眸,眸光里暗潮汹涌,他忽而起身,下一秒,手已经掐上了海燕秋的脖子。
海燕秋也不躲,贾裴的速度没有晚上遇到的那女人快,凭借海燕秋的功夫,本不会被他钳制,贾裴心里也清楚,他嘴角扬了一下:“你想要靠不闪躲,来表忠心吗?太晚了。”
贾裴手腕用力,大拇指的关节扭了一下,阿迟立刻上前抱住贾裴的胳膊,哀求:“江家主,您是答应过海家家主的,会让我们二人完好无损地回去的,这是江、海两家合作的基础,不是吗?六姑娘在家,骄纵惯了,日后她会改的,她会听话的。”
贾裴眨了下眼,看着海燕秋:“海燕秋,你会吗?”
海燕秋自是心中不甘,她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抗议,阿迟却又苦苦求她:“六姑娘,您点点头啊,家主还等着您回去呢。”
阿迟快哭了,可他强忍着,贾裴这人,初见觉得温文尔雅,之后却觉得他愈发狠厉,如今,阿迟只觉得他是魔鬼,一个夜行在上海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海燕秋没说话,贾裴继续说:“那位小魏夫人根本没在包厢里放火,她只设下了一个寸步圈,可自九婴那老匹夫把神兽界的寸步圈四处教人后,我也无法确定,她是从外头学来的,还是来自万灵洞。”
“包厢里的火,是我放的。”贾裴笑了,他眼珠子里似窜起火苗,眼前像是看到当时燃得轰轰烈烈的丽华酒店,“我诈你们的,顺便,还处理了一下那个叫阿四的尸体,毕竟他嘴巴太严,什么都不肯说,黄百贯敢丢下他,自然也是觉得他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一把火,做了两件事,一举两得。”
海燕秋闭上眼,她疲倦极了,疲倦了在贾裴面前包裹自己那颗爱慕的心,也疲倦了要去猜贾裴的心意,她爱他,自打七年前见他的第一眼就爱极了他,可他的心里没有她,一点儿都没有。
海燕秋哑着嗓子哼出一声:“我错了。”
她含泪继续说:“我错在不该谎报魏夫人没使过万灵洞的身法,我错在……当我的人查探出她就住在大胜胡同的时候,闭口不言,没告诉你。”
“你说什么?”贾裴有些惊讶。
海燕秋昂着头:“我刚说了,还需要我重复吗?”
贾裴倏尔松手,转头吩咐身边的祁山:“带人,去大胜胡同。”他蓦然转头,死死盯着海燕秋,这句话分明是说给祁山听的,可他眼神却像是利剑一样,直穿贾燕秋的心扉,“祁山,记得,海家的人,一个都不要带,全带上我们自家的人,海家这次,可是要反了天了。”
***
夜里赶路,总是有些不便。
敖瑾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魏十镜先去喊醒了还在熟睡的魏涟,又让魏涟通知了住在附近的老葛。
敖瑾和魏十镜收拾东西收拾得很快,敖瑾的东西,日常都打包装好,至于魏十镜,他钱多,只带着最紧要的在身上,更何况,他原本就是打算要走的。
他把假钻石高价卖给了黄百贯,如今黄百贯还没送去南京,那他大抵是安全的,可一旦送过去之后,危机才接踵而来。
魏十镜自信自己的假钻石是不会被发现的,造假的手法,他堪称登峰造极。
可怕就怕,南京那边一旦接收并且认证了这枚假的,那诚如魏十镜所说,假的成了真的,那真的只能永远当假的了。
而除开黄百贯之外,唯一知道这钻石真假的人,就是他魏十镜,杀人灭口,干净利落,连魏十镜都想好了怎么替黄百贯收拾这后续的烂摊子。
只有魏十镜死了,这秘密才是真正掩盖了。
所以魏十镜必须走,不仅得走,还得乔装打扮改个名字走。
他们决定,往西。
老葛先是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南边,绕过法租界朝北走一段再往内陆的方向走。
尔后,老葛便是要开车在城里似乎转悠了,掩人耳目,老葛的车,是最好的法宝。
下车的时候,魏十镜给了老葛一个账户。
“干净的,你放心。”魏十镜说,“你在城里也无亲无故的,取了钱,去别的地方,建议你去嘉兴,那边有我的人,陈记银楼的陈遇安,告诉他,你姓葛,来自上海,他自会安排。”
老葛点头,只说:“先生走好,再会。”
接下来,就是要靠脚走路了。
魏涟背负了魏十镜大部分的行李,腿脚还是最麻利的一个,魏十镜回头看了一眼敖瑾,她背上扛着一个大包袱,魏十镜早就想给敖瑾买个大箱子了,这包袱,不防水,也不好放东西。
“重不重?”魏十镜伸手,想要去拉敖瑾快点走,“要不我帮你背?”
“好。”敖瑾把包袱一卸,才是交到魏十镜手上,魏十镜就感觉到了这沉甸甸的重量,这姑娘属牛的吗?这么重也能扛背上。
敖瑾忽而又说:“魏十镜,你们先走。”
“咱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在家里的时候,我就说,让你先走,我得留下。”
“留几天?”
敖瑾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要等谭玉玲的伤口长好,怎么着也要一个月吧,她方想说话,看到魏十镜那热切期盼的眼神,她有些说不出口了。
魏十镜反问她:“三天?”
敖瑾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