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瑾白天在街上逛了许久,买了一身白色的大衣,一直拖到脚踝的那种,里头得穿着漂亮的长裙,敖瑾不喜欢领口太低的,又不喜欢高领的,在成衣店里挑了许久都没看中一件。
魏十镜捂着领口在门口等,他原本是戴着一条狐狸皮围脖的,不过敖瑾说,她看不得这种动物皮毛做的东西,心里头止不住的难受,魏十镜就给取了。
不然,他领着敖瑾一边走,敖瑾在后头一边掩着嘴想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敖瑾给怎么地了,他也是要名声的。
敖瑾从成衣铺子里出来,朝着魏十镜摇摇头。
魏十镜有些累了:“又没看到喜欢的?”
敖瑾指了指自己棉裤腿:“我问他们,能不能在裙子底下套进棉裤,他们都说不能。”
魏十镜脑子瞬间发麻,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和敖瑾顶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敖瑾:“谁在裙子里套棉裤啊。”他以为敖瑾是怕冷,哄了两句,“那聚会的地方,是人家的一处小别墅,有壁炉,还有暖风机,你冻不着的。”
敖瑾没出声。
魏十镜想了想,又说:“要不,你买条小洋裙吧,裙摆很大的那种,里面穿什么都行,就是……贵点儿。”
敖瑾一听,立刻打转回了头,嘴上应付了魏十镜一句:“那还是不必了,我还是买旗袍吧,露腿就露腿,反正我也没啥好看的。”
***
晚上六点三十。
华灯初上,范园是上海的富人区,道路两旁的路灯早早地亮了起来。
范园12号,银行业几位翘楚都在,今日是蒋家公子做东,宴请宾客。
别墅三层,一楼是大堂,挑高的屋顶垂下一盏五层交叠的水晶灯,正中间垂着的那枚琉璃坠子,像钻石般闪亮。
中间是舞池,宾客还未到齐,但左手边的西洋乐队已经早早地开始调试琴弦,小提琴手一点儿一点儿地抹着松香,生怕动作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儿,便是失了分寸。
魏十镜和敖瑾在别墅门口下了车,魏十镜示意魏涟给了司机和门童各一笔不菲的小费,他又伸手朝着敖瑾。
敖瑾正撩着这碍事儿的大衣边角,有些起皱了,看着好像,还有些脏了,白色的,到底是不经脏。
往来都是名流,敖瑾动作已然做得很是小心翼翼,但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也不能怪她,只能怪,今日穿着一身燕尾服,抹着发胶梳着大背头的魏十镜太过帅气打眼,至少,魏十镜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魏十镜轻轻拽了拽敖瑾,示意她往旁边再靠一靠,声音柔得像是风:“好了吗?”
敖瑾声音也很轻:“还没,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一下。”
魏十镜轻声叹了口气,朝着正走上台阶的一对老夫妻点了点头,又问门口的迎宾:“Excuseme,麻烦帮我取一份干净的湿towel好吗?”
毛巾很快送来了。
魏十镜让敖瑾坐在门口台阶旁边的花坛上,自己则是蹲下身,单膝跪地,用湿毛巾一点儿一点儿地给敖瑾擦衣角上的污渍。
他偏着头,很认真的样子,眼神聚光。
敖瑾忍不住去看着他,本想夸他一句,譬如说“你这认真的样子还挺人模人样”的之类的,却听到魏十镜用牙齿缝里捏出的几声:“别光顾着看我,咱们这地方,正对着二楼阳台的侧面,阳台里是蒋家公子的书房,他这人,很自律,每天五点半下班,六点到家,一定会花半个小时整理今日一天的工作,整理完了之后,会把所有的东西整理放回书房里的密码箱里,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魏十镜抬眸看了敖瑾一眼,只是一眼,敖瑾就知道他想让自己做点什么了。
身边都是人,两人说话也不方便,敖瑾压低了身子,装作去看那片污渍有没有擦干净的样子,她声音也很小:“魏十镜,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去听密码吧,我可没这本事。”
“不是。”魏十镜微微扭头,侧了侧身子,却贴着敖瑾更近了几分,“有件事儿,你传得对,我来上海是想投资,不过,今年,我还不大想开始做生意,我只想在上海赚那种一次性的买卖,毕竟现在,时局乱。”
魏十镜干咳了一声:“二月一日,蒋家盛业银行拍卖会,会拍卖一件标的,法国贵族留下的一枚钻石,”魏十镜用食指和拇指给敖瑾比了个鸡蛋大小,“得有这么大。”
“你准备拍下来?”敖瑾皱眉,魏十镜不是一直抠门得很嘛。
魏十镜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说:“总之,我会参加。”
魏十镜又说:“但我最近得了一些消息,这位蒋公子,似乎和青帮的人有些勾结,他违规把本应该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标的物钻石带回了家,并且,答应青帮的人,确保他们的人能拍下这件标的。”魏十镜给敖瑾比了个“八”,“而且是按市场价八成的价钱。”
敖瑾听明白了,原本应该放在银行里保管的东西,被蒋家公子拿回了家摆着,这肯定不是为了单纯地摆着,魏十镜说,蒋公子和青帮的人勾结,那是要给人家露个面?亮个货色?
而今天,青帮的人,刚好会来,人多眼杂的时候过来看货,总比平时突然造访要好。
魏十镜是想要敖瑾,帮他探一探楼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