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得一声,虞池冉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涨得通红。
因为谢斐遇的声音——或者说包括声音在内的所有,全部踩在了虞池冉的审美点上。
下一秒,虞池冉警惕起来。
她莫名觉得谢二没有传闻中那般温柔好欺负,在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对方看透了自己的全数伪装和虚张声势。
她直觉不能继续下去,索性头也不回地往前快走了几步,与谢斐遇错开,将他扔在身后。
——姿态优雅又高傲,像极了发脾气的波斯猫。
谢斐遇眼底闪过笑意,不再开口,安静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容貌俱是十分出色,一前一后走着显然关系匪浅,如此登对的‘情侣’,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艳羡的目光。
“你兄长有没有告诉你,是来陪我做什么?”
“买衣服,晚上在东郊有个晚宴。”
一问一答,话题逐渐变得正常。
虞池冉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她之前所有的彷徨悲伤,竟然都被刚才的小插曲驱赶的烟消云散。
余光瞥见自己身后那人,虞池冉心中莫名升起了轻微的愧疚。
被她无辜迁怒的男人半点没有怒容,他仍是面带清浅笑意,侧脸轮廓分明,完美到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尤其是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更为谢斐遇添上了几分独特的气质,让他的温柔被清冷包裹。
不知为何,虞池冉脑海中骤然冒出了八字大字——
斯文败类,西装禽兽。
见虞池冉回头,他唇边笑意更深,眼神也更柔和。
谢斐遇越是不生气,虞池冉的愧疚越是浓厚。
之前分明是她迁怒,莫名其妙地发了脾气,然而对方不仅没有半点不耐,甚至还是如此的好脾气。
这要换成别人——也不必傅昭玄了,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也绝不会如此温柔地包容。
虞池冉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她脚步慢了下来,与谢斐遇并排后开口:“你……”
刚说了一个字,虞池冉视线下滑,目光落在了他的白衬衫上,嘴里的话变了一个调:“……你要不要去换一件衣服?”
谢斐遇顺着她的目光低下了头。
在白衬衫左侧靠近心脏的地方,赫然有一个红色唇印。
*
对于这几家高端商场,虞池冉熟门熟路,她径直带着谢斐遇去了自己最欣赏的V牌男装,一时间购物欲上来,索性用虞父的二十万给谢斐遇买了一套全新的西装。
“这件衬衫要不然扔了吧?”
谢斐遇一愣,摇摇头:“不必了,我收着。”
收着?然后洗洗再穿?
……这也太惨了。
虞池冉忍不住目露同情,尽管她遮掩的很好,但还是被谢斐遇发现了。
他也不在意,任由她误会,在离开这间店后,才慢条斯理地温和开口。
“我的衣服到还在其次,主要是小嫂子今晚晚宴的礼服……”
两人刚出V家大门,在商场第五层。
柔和的灯光投射在屋顶垂下的球状造型的花卉装饰上,引出了一片阴影,落在了两人脚底。
不知何时,最底层传来了钢琴声,隐隐约约,似乎是一首老调。
虞池冉摇头:“没有看中的。”
说完后,不等谢斐遇开口,她走到了栏杆旁边,低头看向了下面,趁着头脑眩晕时,一鼓作气:“之前因为些琐事心情不好,没有控制好情绪,无故对你发了脾气,实在抱歉。”
说完后,虞池冉就提着心,等待谢斐遇的回复。
依照虞池冉原本的设想,温柔无害如谢斐遇,应该会立即说‘不用道歉’‘我没觉得你在发脾气’之类的话。
然后例行公事地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她再随意找几个原因,似模似样地拉近一下两人的距离,顺便搪塞过去,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这是虞池冉在这个圈子浸淫多年后,摸索出来的万能生存法则。
熟料,短暂的沉默后,谢斐遇居然淡淡应了一声:“嗯。”
虞池冉呆愣。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个完全不符合之前任何一个设想的答案,使得虞池冉不自觉地抓紧了栏杆,再度升起了防备。
谢斐遇在虞池冉侧后方,看着少女瞬间绷紧的身体,还有紧紧抓着栏杆而泛白的指尖,无声失笑。
虞池冉很不擅长道歉,也始终没有学会如何服软。
这样很好。
她无需学会,也不必擅长。
就在虞池冉摸不着头脑时,男人走到了她的身侧,学着她的样子,伸手搭在了栏杆上,只不过他没有向下看,而是一直看向虞池冉。
虞池冉没忍住,偏过头,就见谢斐遇对着自己笑了下,很真实的笑,连一直被镜片阻拦的眼睛都透出了笑意。
虞池冉知道谢斐遇长得好看,但她没想到,谢斐遇能这么好看。
现在印在他眼底的笑,极其灿烂,仿若雪松被拖进了黑暗深渊时,伸出干枯的枝干,奋力划破天空后,落下的、被时空割裂的细碎星辰。
“那现在呢?”
虞池冉微怔,一时间居然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多亏了谢斐遇脾气极好,见虞池冉眼神迷茫,轻声开口,尾调压抑却又在最后上扬,带上了些许沙哑。
“——现在,你稍微开心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