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今天订婚宴的主角之一,章天幸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提前预定的手工款,这些衣物哪一件都价值不菲,但显然,此时章天幸的眼中,这些衣服都是王八蛋。他直接去扯西服的前襟,恨不得立刻将自己扒光,让杨东看看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宝贝。他愤怒的喊,“对,我疯了,我为你疯了!让我疯一次吧。”
杨东似乎真恼了,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得连冯春都听得清清楚楚。
章天幸恐怕都没想到,杨东会打他。冯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到外面一下子静了,然后是几个呼吸的静谧,随后,章天幸仿佛是反应过来了,竟是哭了起来,他好像趴在了杨东身上,冯春听见他叫,“为什么?东哥,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东哥,你不能喜欢喜欢我吗?东哥!”
若非冯春知道章天幸是什么样子的人,就听着一段,怕也要为他爱情的破灭,陪着流一把泪。
只是杨东显然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多少的同情心。或者说,他与冯春一样知道他的本性。即便章天幸哭成了这样,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却也没有任何的劝慰,更没有任何的许诺,甚至,冯春在卫生间看着,他连一个去帮他抹泪的动作都没有,好似一座雕塑。
当你的哭声,当你的苦痛并不能引起对方的心软的时候,也就没了意义。渐渐地,章天幸收了声。
此时的杨东见他不疯了,这才推开了他,从床上起身,然后说,“收拾收拾下去吧,他们该等急了。”说着,他便往卫生间走了过来。
冯春刚刚消下去的那身汗,陡然又冒了出来,他万万没想到,杨东竟然会往这边来。他往后一瞧,借着外面门缝里的那点光,卫生间里唯一可以躲的地方,就是那个硕大的木桶。但那个地方并不安全,尤其是杨东这么高的个子,恐怕离得稍微近点,就能看见他。
可此时却由不得他,杨东越走越近,如果他被发现,这个在商场上有阎王称号的男人,怕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与自己长大的兄弟,有这样一段感情纠葛。更何况,刚刚在这里为了爱情而唱念做打无所不作,甚至想着要强、奸的章天幸。
冯春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木桶,尽量将自己贴在了桶底。
不多久,就听见门被推开了,然后是拍的一声,灯就亮了起来。杨东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随即传来,冯春记得洗手台就在卫生间进门处,毛巾也挂在旁边,如果他只是想要个湿毛巾的话,走到那里就可以了。
只是他竟是没有停下来,脚步声慢慢的传来,一步步的,竟是向着浴桶过来。冯春窝在浴桶里,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唯一能够指望的便是运气,不由心跳也跟着加快,啪嗒啪嗒,扑通扑通,他的心跳几乎与杨东的脚步声平齐。
他突然想起了今天出门时看得那一眼星座预告:不佳。
可就在杨东马上要到近前的时候,就在冯春想着以什么理由解释自己在这里的时候,他的脚步声竟然陡然停了下来,冯春的心顿时漏跳一下,然后,就好像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一样,就听见杨东又动了起来,啪嗒啪嗒,只是这次,却是向着洗手台那边去了。
直到杨东将沾湿的毛巾拿出去,离开了这间卫生间,冯春才狠狠地吐出口气。外面很快响起了一声不用管我!显然是章天幸还在发脾气,随后就有门大力关死的声音,应该是气愤的离开了。
然后就是杨东的脚步声,冯春听见他慢慢地走了过来,停在了卫生间门口,随后啪的一声,卫生间的灯就关了,随后,他又走了四五步,关闭了房间的灯。冯春的视线终于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中,那声开门和那声关门,一下子被放大了无数倍,随着后者的落下,他终于松快了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在等了十五分钟后,冯春这才爬出了浴桶,听着外面真没了声音,慢慢走出了这间卧室,他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然后以一个客人的理直气壮,不慌不忙的下了楼。
他没看到的是,等着他消失在转角后,对面衣帽间的门却突然开了,杨东背靠大门,看着幽暗的走廊,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冯春。”
那两个字说的极慢,咬着,嚼着,就跟那个春字似得,说不出的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