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义愤填膺的控诉让堂上之人微微呆愣,柳清欢偏过头去看面具男,只见对方不但没有慌张,反倒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倒是唐子博,眼中浮现一闪而过的惊讶。
柳清欢飞快地眨了眨眼,这群人果然不是拜火教教徒,他们只将真正的龟兹乐队打晕而没有伤人性命,就是想借他们之口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拜火教。不过唐子博的反应倒有点意思,他看上去更像是跟拜火教有点什么。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具男的嘴里清晰地蹦出一个字:“撤。”
他的声音不大,如同挟持柳清欢时一样傲慢,但尾音落下之时,原本还抱着乐器跪坐在地的“龟兹乐队”突然甩开乐器一蹦而起,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窜,还顺带掀翻了桌案数个、贵客几人。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正堂顿时鸡飞狗跳,尖叫声和各种器皿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堂上的众人互相推嚷,场面混乱得难以控制。
柳清欢趁乱瞅了一眼真正的龟兹乐队,没有在里面看到芃芃的身影。她在心里哀嚎一声,这下可能又要完蛋,她赌一个善善摩尼芃芃是去通知薛慕了。
面具男见场面已经足够混乱,打了个手势正准备让大家撤走,却听得堂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呀啊————!我的画不见了!!”
面具男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往周金金的方向看去。周金金的主人坐席上,本应放着被侍女掉了包的《白玉兰》,可现在却空空如也。本就混乱的正堂因为周金金的这一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面具男皱起眉头,他刚才忙着搞破坏,也没看见这幅画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狭长的眸子微眯,除了唐子博和他,这个酒宴上还有人想偷那幅画?
应该是薛慕的人。
他刚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就听到旁边又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是“阿娜耶”在混乱中撞倒了一个侍女,还在人家的身上踩了一脚。
柳清欢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地上的侍女扶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对不起啊,没有踩伤你吧?”
在一旁看着的面具男眉峰动了动,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阿娜耶”的手腕,沉声命令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柳清欢还在等侍女回答,现在却被面具男的一句话弄得直接僵在了原地:“为什么啊?”其实她想问的是“凭什么啊?”,但迫于面具男那双鹰隼般的黑眸,只好问得委婉一些。
面具男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答她,只拉着她飞快地往外走去。
“你等等,我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要跟你走?”这没有道理啊!柳清欢还在喋喋不休,面具男只置若罔闻地继续飞快朝前走,就连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翻在地,也只是脚步微顿,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
他拉着柳清欢很快走出了正堂,被撞翻在地的曹敬仁看着那抹远去的高大背影,嘴角浮现了一个不符合他书生形象的狡诈笑容。
柳清欢被拉出正堂以后,跟着面具男几个起纵,已经落在了周府外的一条小巷子里。那里已经等着好几个人,都骑着高大结实的骏马,见面具男出来,纷纷望了过去。
柳清欢被粗鲁地甩上了马,面具男正准备也翻身上马,旁边的一名男子突然奇怪地问道:“阿厄斯,你把她带上做什么?”
柳清欢虽然艰难地趴在马背上,却也清楚地看见面具男上马的动作僵硬地顿住了。他盯着问话那人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在他的马身上:“你能别叫我的名字吗!”
被踹的马儿受惊地嘶鸣一声,驮着背上惨叫的男人远去了。
感受到面具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柳清欢真诚地道:“我对摩尼大神起誓,我没有听见你的名字叫阿厄斯。”她根本不信摩尼教。
阿厄斯:“……”
他把立起的翻领翻下,摘下头上碍事的胡帽随手一扔,翻身上马:“我想我需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阿厄斯隼,是东乾罗国的特使。”
话音落下之时,两条有力的双腿在马身上一夹,健壮的马儿如离玄之箭飞驰而去。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阿厄斯的脸还是给柳清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标准的外族男子轮廓,线条硬朗,桀骜不驯。柳清欢再回头看时,他已经又戴上了之前的鹰隼面具。
“你最好老实一点。”阿厄斯见她回头看自己,警告地说道。
柳清欢撇了撇嘴角,老实地回过头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跑到了树林里,身后一人驾着马到了他们的身旁:“后面一直有人在追击我们。”
阿厄斯想了想,吩咐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是。”那人驾着马掉了个头,往后折返。
没过一会儿,前去打探的人就骑着马从后面慌慌张张地追了上来:“是薛慕!领头的人是薛慕!”
阿厄斯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周围的人也低声发出一阵不安的喧哗。
阿厄斯冷笑了一声,看着他们道:“听见薛慕的名字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
周围的人紧紧地闭着嘴巴,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身下的马儿不约而同地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