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伏天,空气里带着消不掉的暑热。屋内中央空调不断运转,将卧室内的热气驱散,运来一丝丝凉意。
郁松铭的睡姿很规矩,躺在被子里笔挺一长条。蒙住头后,一眼望去,还有点诡异。
黎觉看了眼床上躺尸状的那坨,视线微移,嗓音带着抹不去的心虚:“既然盖完被子,我就先回去了。”
他扭转手腕想走,不料郁松铭攥得紧,整个人又被扯着倾向前。
“不着急。”郁松铭的声音透过被子闷闷传出,带有几分颗粒感。
他掀开被子,左手摁亮床头灯,光线打下,映照出黎觉虚的发慌的浅棕色眸子。
郁松铭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皮微耷,眸子里的一抹蓝死死盯着黎觉,他拍拍床,意有所指道:“天冷寒气重,被子里也凉。”
两人离得很近,郁松铭吐息的热气喷洒在黎觉脸上,热气不散,微微拢在他四周,像是将他牢牢锁定。
黎觉汗毛立起,鸡皮疙瘩窜遍全身。
大三伏天的,你被子里冷。
你得有多虚?
黎觉面色为难,在郁松铭夹杂讽意的目光下,他阖哞,像是付出了什么巨大牺牲,语气沉沉:“其实也行。”
说着,他慢吞吞,一步一停顿的坐到床上,踢掉脚上的鞋,扒拉开被子,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演绎到极致。
黎觉对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很隔应,但对比可以每晚观察郁松铭的死活,他觉得,这点委屈他可以忍受。
郁松铭见黎觉真的靠近,额角的青筋蹦起,他松开对黎觉的禁锢,从齿间磨出二字:“下去。”
黎觉蹙眉,看着面前无理取闹的某人,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怎样?”
郁松铭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回你屋,别再进来。”
男人,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望着他快要跳起来打人的架势,黎觉闭上了嘴。
就郁松铭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今晚应该不会有事。
黎觉利索的坐起来,窜向门口。关门时,黎觉回头对着寡脸的郁松铭,亲切道:“祝你做个好梦,明天见。”
……
或许是知道自己今天安全存活,黎觉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胸闷感也轻了许多。
他站在镜前,观察这具身体。因为之前原身绝食外加抑郁,茶棕微卷的头发有点干枯,碎发长过眉头,扎的眼皮有点痒。
黎觉扫视一圈,从抽屉底找到一个皮筋。把额前刘海扎起,完整露出的五官很精致,无辜杏眼,小翘鼻,鼻尖有颗小痣,莫名吸人。
黎觉眨眨眼,手提着嘴角上扬,周身萦绕着的颓感散去,浅棕色眸子愈发透亮。
不止名字相似,原身黎觉的长相也和他差不多,只不过对方是他美图秀秀的精修版。
欣赏够自己的盛世美颜,黎觉下了楼。
郁松铭早已坐在餐桌前,经昨夜那一搅和,他后半夜压根没怎么睡,眉间的疲倦导致他气色差,寡气更甚。
听到楼梯响动,他轻抬眼皮扫了眼黎觉,随即收获对方热情的招呼:“郁先生早。”
郁松铭视线落在黎觉那晃动的冲天啾上,“这什么?”
“当代潮流发型,元气显年轻。”黎觉摸了摸啾啾,建议道:“郁先生要试试吗?”
扎揪揪跟你一起说双簧吗?
郁松铭没搭理他,将杯中的黑咖啡喝完,又倒了一杯。
看着对方豪饮咖啡如水的架势,黎觉心头沉了沉。
要知道黑咖啡中的□□含量很高,喝多对肾脏不好,有致癌风险,也会加快心率,诱发心脏病症。
说不定,这就是原著中导致郁松铭死亡的原因。
想到这里,黎觉急了。他连忙制止郁松铭把咖啡往嘴边放的动作,望着对方薄凉的眼瞳,干巴巴扯着话题:“郁先生是昨晚没睡好吗?”
郁松铭语气淡淡:“拖某人的福。”
黎觉心虚移眼,见对方还要喝,将杯子夺过来抱在怀里,诚恳道:“早晨咖啡喝多了会”
他想了想,盯着郁松铭梳到后面的头发,说的严重点:“会秃头的。”
郁松铭:“……”他盯着黎觉的啾啾,手痒的很。
他现在就想让黎觉秃头。
可他不能,真秃了丢的是他的面子。
郁松铭起身,穿过餐厅走到门厅,从阿姨手里接过熨好的西服。
“你要去上班了吗?”黎觉捧着杯子,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知是不是没睡好,郁松铭竟然从黎觉眼里看出来一丝依依不舍。
黎觉背后是诺大的客厅,望过去,他的身影孤寂清冷,像是被禁锢住的金丝雀。
郁松铭顿了顿,眼底的寒冰消融,正当他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黎觉的话,“能不能带着我?”
郁松铭眸子内的冰霜重聚,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橘色暖阳,他看向被光线切割成几份的黎觉,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透亮无辜,和从前他欺骗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
想去公司?
难不成又要扔掉什么文件,让公司企划发生错误吗?还是想在客户面前扮演被欺负的角色,营造他家暴的人设?
带着暖意的光线懒洋洋的倾洒屋内,给家具渡了一层金辉。但客厅内的温度却依旧冷着,像是永不升温的北极圈。
半晌,等黎觉面色开始忐忑,郁松铭才语气淡淡开口:“你去公司做什么?”
去盯着你保持活气儿。
黎觉抿嘴,想了一圈自己会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当可爱的吉祥物。”
郁松铭:“……”
屁的吉祥物。
郁松铭垂眸,他神色很淡,金辉偶尔点在他眼底,都未曾消却那层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