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智会在戏曲落幕之时,拉他出戏,他的清醒,来得比沦陷更彻底。
此时他坐在听雪阁的戏楼上,戏已散场,偌大的戏楼中只剩了他一人,他却久久没有离去。
宁时卿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神中却稍显寂寥。
听雪阁的小厮感到万分奇怪,宁时卿从来都是在戏曲散场之后第一个离席,从不会多停留片刻,可今日,却看着空荡荡的戏台,似是无法自拔一般。
宁时卿摇扇看去,依旧笑得随意风流:“怎么,觉得我今日很奇怪?”
小厮点点头,并不敢多问什么。
宁时卿并不需要小厮问什么,他自嘲地一笑,摇头道:“我一向自诩从不曾入戏太深,可回首才?发?现,我已成了戏中一人。”
这话小厮并不明白,宁时卿也不需要他明白,因为他知道,有些话,只有对听不明白的人,才?能说出口。
宁时卿垂眸轻笑,终于起身,独自走出这空旷的戏台。
“也罢,也罢……”
自从上回段景洵来过顺王府之后,离去之时告诉裴容他要在宫中处理几天事物,抽不开时间离宫。
裴容也知道皇后刚被废,宫中定还没有安稳下来,而且段景洵也还要养伤,便轻快地应了下来。
只是没过两天,裴容便有些小心思冒了出来。
于是这日,裴容故意挨到顺王妃身边,拐着弯问道:“娘,你今天要出府吗?”
顺王妃看着凑到身边撒娇的小世子,柔声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呀,”裴容不承认,嘴硬道:“只是如果娘要出府的话,别忘记叫上我,我也想和娘一块出去。”
顺王妃又怎么会猜不透裴容的心思,轻轻点了下裴容的额头:“你是想跟我出府,还是还进宫去看太子?”
“若是娘要进宫的话,我也可以顺路去看看太子。”
“带你进宫可以,”见裴容脸上忍不住的笑意,顺王妃又说道:“你得和我说说,你这次同太子,是认真的?”
裴容羞赧一笑,正准备说话时,顺王妃马上打断了他:“好了,你的话等回来再说,我先同你入宫。”
“好!”
顺王妃和裴容来到东宫之后,裴容远远地看见的段景洵,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快步走了上去:“太子。”
段景洵也放下了手?头的事?物,眼中欣喜万分:“裴容,你怎么突然来了?”
裴容指了指方才走过来的顺王妃,说道:“我和娘一起来的。”
段景洵这才?看见顺王妃也在,微微颔首道:“王妃。”
顺王妃也颔首回应,又对裴容说:“行了,裴容,你先回去吧。”
裴容哪里肯愿意,当下不满道:“娘,我还……”
“裴容,”顺王妃说道:“你说你要进宫看一眼,娘让你看了,娘还有话要同太子说,你先回去。”
“可我……”
裴容还欲再说些什么,对上段景洵劝说意味的眼神,他抿了抿嘴,应道:“我知道了,娘,那我先回王府了。”
裴容走后,顺王妃悠然地坐下,叹道:“裴容现在真是眼里都装不下其他人了。”
“王妃多虑了,裴容对您的感情,是任何人也赶不上的。”
顺王妃浅浅饮了口茶,轻声道:“可裴容现在对你,和从前是大相径庭。”
“从前他那些太子妃的玩笑话,不过是心性使然,我并未当真,也就随他去了,可是现在……”
段景洵神色凝重,问道:“王妃是不相信我?”
顺王妃含笑反问:“太子可是想好了说服我的打算?”
“不是打算,”段景洵沉声说道:“而是我从始至终便想好了要做什么,并且一定会做。”
顺王妃眼神沉静而镇定,问道:“那太子打算如何做?”
裴容一回到王府,便哪里也顾不得去,坐在大堂中,时不时地看向门口,脸上隐约可见焦急之色。
终于过了半个时辰,见到顺王妃回府,裴容急忙赶了上去:“娘,你终于回来了!”
顺王妃含笑看着他:“怎么,今日还一直在等我回来?”
“娘,你和太子要说些什么,还把我都支开了。”
“你是担心太子,还是担心我?”
“娘!”裴容殷勤地给顺王妃倒了杯茶水,“你就和我说说嘛!”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和太子随意聊了聊。”
“娘你还想骗我,我才?不信!”
顺王妃无奈摇头:“你呀,这才?和太子好了多久,就忘了娘了。”
裴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我才?不会呢,娘是我最重要的人!”
“行了行了,惯会嘴甜,”顺王妃似是拿裴容没有办法,说道:“你和太子的事?,我也随你去了,如何?”
裴容眼中不由一喜,很快又淡了下来,小声问道:“娘,是不是太子和你说了什么?”
顺王妃点头道:“不错,否则依你的性子,我还真是不放心你。”
“太子怎么说的?”
顺王妃笑得温柔,却故意卖了个关子:“我想这话,你去问太子比较好。”
裴容怔怔地坐着,脑中却忍不住想,段景洵他,究竟和顺王妃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