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突然过于正式的态度弄得有点手足无措:“赏花哪里是这么严肃的事情,七海想说什么就说呀。”
“……也是。”七海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我的手,视线下沉,若有所思,“太突然的话?,会?吓到你的吧。”
“不不不,只是说话?而已,再怎么说也不会?被吓到吧。”我的手微微发痒,不服气地看他。
“那,”他轻笑着微微压低身体?,“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下子回答这种?问题也?太难了吧。”
我被头发之上微微流动的暖空气顺着毛:“是……”
我喜欢的人。
一天中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自己的幻想弄得脸红,我闷头呼吸着,想用其他优点和形容词来替换,却无论如何?只能想到这几个字。
一定是看过海边与喜爱的人牵手奔跑的剧本,被千代来来回回怂恿才想那么多,回到甜品店后——
“是大家都很喜欢的很好的人,怎、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我肯定会?不这么奇奇怪怪的。
七海的呼吸近了些,又到了令人想要眩晕的距离:“稍微也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我的脚尖扣着软软的鞋底,嘴里只是凭借说话的经验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塞满了无关的事情,“今天我穿了黑色小皮鞋,和衬衣搭配起来会不会?很可爱”“离得这么近,会?不会?觉得我的发饰很可爱”之类的话?。
“确认看看今天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不是一如既往反应迟钝的笨蛋。”
“这么说真的很过分哦,再、再这样的话?我也?要叫你笨蛋了。”我反抗着。
“明明连头都不敢抬?还要这样说?”七海躬身停在我上方一点,温热的气流穿过我的刘海在我的侧脸上流淌,他俯身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是与彼时不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天蓝鹅黄淡紫各种?各样的色彩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我包裹而来,要侵略我小小的甜品店,逼得我只能向引来洪水的罪魁祸首求助,被吓得甚至想没有骨气地用指尖揪住他的衣服呜咽。
在我真?的要这样做时,七海放开了我的手腕,视野中那双好看的、修长有力的手向上,向上,停在我的耳侧,然后是后脑勺。
“泷岛,可以抬起头吗?”他顿了顿,像在命令又像是在请求我,“听话,抬起头。”
强势到就差把我当成饺子馅,扔进香香软软的圆面皮里抹上一层蓬松的面粉,完全不管我的抗议轻笑着捏来捏去,捏到我就差坐在案板上哇地哭出声,才隔着饺子皮戳戳饺子的圆肚子,末了还要加一句:“我要把?你下锅吃了,你自己把?封口捏得好看一点吧。”
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利用饺子馅失去思考能力的间隙,强迫她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得自己跳进他端来的热水里。
我脑袋填满了乱糟糟又委委屈屈的想法,就这样抬起头。
我猜他一定看到一个满脸通红、紫色眼睛里蚊香转啊转啊的白白嫩嫩软趴趴的饺子,一点没有气势地对他喊:“抬、抬就抬嘛!”
却看到那个本应该气势汹汹手握勺子铲子的人为难地笑着:“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想说出口,所以能请你看着我,耐心点听吗?”
我眼睛里的蚊香又转了一圈,懵懵地点点头。
停留在叶片上蝴蝶的触角采摘花蜜,惊不起一丝晃动,猫咪把长而轻盈的尾巴稍稍挪动,软毛骄矜地触碰一下小鱼干,我是想说,他现在的笑容好像比这些都要温柔。
“七海建人,目前是一级咒术师,至今为止的一生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成绩,只是平平凡凡做了勉强算是适合自己的工作,得到过一点名不副实的谢意。”
“严格来讲表白心意需要更严肃地对待,只是我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所以现在的我就这样草率地站在你面前。”
“面包非常好吃,画很好看,我全部都很喜欢,之前准备好给你的手信,结果拖到现在才决定拿出来。”
我的手指被他一一抚过、展开,放进一个散发着香气的袋子,然后毫无自我意识地被合上手,握紧那只薰衣草香袋。
大概只有一个反应过来的脑细胞在使劲叫喊,诶,诶??
七海的眼睛中没有蓝紫色的花,没有地上的满天星和天上的云,一心一意地望着我,我身边那只白毛的狗狗玩偶化成他瞳孔中一点亮光做成的星星。
“虽说和泷岛小姐想象中真正拥有责任感或者温柔的形象可能沾不上边,但是我姑且有些照顾人的经验,自夸起来也能说是可靠的。”
我的手指轻颤着,人都快要冒起烟。
这是,这是。
“我知道不论是普通工作还是身为咒术师的我,都不应该把别人拖入这种?无趣又危险的生活,抱歉。”七海满脸困扰的歉意,“结果乱糟糟说了这么多,那就让我再冒犯一点吧。”
他笑了一下,长长地呼气、然后吸气:“阿月,过去我并没有期待过婚姻或者恋情,但是我看雨时看到你,听海时也听到你,在做饭和看书突然想到有可能让你包容我陪在我身边,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忍耐住自己。”
“也?许对你来说很突然,其实我也?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合不合适说出这番话,连哪句话都不知道是否合适。”
他再次呼吸:“我只是突然想在今天告诉你,我可能、不,我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你,我很……喜欢你。”
“利用你的迟钝接触你,想占有你对别人的热诚还有喜悦,怀着远超友人的心情接触你,但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担起对你的责任和过于强烈的信赖而回避着,这就是这几个月中因为这份心情,我一直失礼地做过的所有事情。”
这样说的七海像是在谈一张可能会耗费一生的生意,轻轻偏过头,留给我线条紧绷的半张侧脸:“如果你希望拒绝我的话?,可以请你当面说出来吗?”
他和我之间一片安静,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他没有拒绝的样子诶。”】
【“我看他相当喜欢你啊。”】
【“你喜欢那位七海先生吗?”】
【“他说不定也?很享受吧。”】
【“阿月姐就拜托你了。”】
这是告白吧,是的吧。少女漫都这么写的,一定是告白。
他说喜欢,说了两次,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
他喜欢我呢,很喜欢我呢,他讲了那么多,他也?想和我拉手想抱抱我,想和我一起做饭,想走进我的怀里和我说悄悄话?呢。
脑袋里放烟花一样,红色的横幅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喜欢”这两个字,在我心里来来回回地巡演,往心脏里跑跑往大脑里跑跑,敲锣打鼓地把我浑身都敲得使劲往外?冒着七彩色的气泡,顺便把?他长篇大论的内容全部挤到角落里,只剩下他的声音循环播放:“我很喜欢你。”
我在气泡中艰难地挤来挤去,努力找回对手和脚的控制权,低着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扒住他的衣领,脚底飘飘悠悠向前一步,两步,手指再次用力。
“七海。”连声音都在抖。
“这种?时候多少也?要回答一下吧。”七海等了片刻,略带无奈地说话?时,呼吸也颤了一下。
见我张嘴张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眼睛亮晶晶又湿漉漉地看着他,他缓缓抬起手臂:“如果拒绝的话?,就挣脱好了。”
像是非常担忧我拒绝,他的手几乎像慢镜头回放一样无比缓慢地触碰我的肩膀,后背,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力道:“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