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
南珊跑远,边跑边朝母亲挥着手,她一身嫩绿的衣裙,衬着白扑扑的圆脸儿更加的红嫩,胖胖的身板儿走起路来倒是灵巧,迎着早上的初阳,满脸的朝气。
一路往清晖院走去,她口中的祖母是德勇侯后娶的夫人卢氏,先侯夫人去世时,侯府的三子一女皆已长大,卢氏进门后不知因何缘由,不久便避居佛堂,膝下无一儿半女。
路上正好碰到四小姐南琬,一身粉色的衣裙,娇俏可人,也挎着个精巧的篮子在收集花瓣儿,南珊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四妹妹,你采花儿啊?”
南琬娇柔地摘下一朵茉莉,眼皮儿未抬,“带着露珠儿的花,做花茶最是合适不过。”
“四妹妹好雅兴。”
对方似是看不上南珊的样子,冷着脸与丫头往另一头花圃走去,南珊抬眉笑笑,不以为意,将小蓝子往上提了提,直奔清晖院。
“哼,光吃道吃的蠢货,讨好人也不看看身份!”南琬嘴一撇,看着她跑过去的方向,满府中谁将清晖堂的那位放在眼里,也就南珊这个笨女,巴巴地上前讨好。
那话语隐隐随风传到南珊的耳中,她低眉一笑,讨好?还真不是,卢氏无子又无女,在侯府中如隐形一般的存在,无宠又无权,娘家出身也不显,不过是锦州知府的妹妹,这样的人讨好来有何用?
不过是她心中怜悯,见卢氏一人实是可怜,时常去相陪,天长日久,俩人倒是交情深厚,外人瞧着是祖孙情,在她自己看来,卢氏与她前世的年纪相差不了多少,说是闺友也行。
思索间,清晖院就到了,青嬷嬷看到她就笑起来,“三小姐,赶紧进来。”
一面朝里高喊着,“老夫人,三小姐来了。”
南珊将手中的蓝子递给青嬷嬷,对方将布巾一掀开,惊喜道,“好鲜嫩的藕稍儿?这可是个稀罕物儿,也就是三小姐有心,有口好吃的都想着老夫人。”
打内室门帘处走来一位灰衣的妇人,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平静,中人之姿,发髻梳得光光的,插一只桃木簪,别无他物,见到她,往日里晦涩的眸中划过淡淡的喜悦。
“珊儿来了,快来祖母这里。”
“祖母,这几日您咳嗽好些了吗?”
南珊乖巧地坐在她的下首,白嫩的双手不自觉地替她捏着腿,仰着脸儿对着她,因着长年跪蒲礼佛,卢氏的寒腿之症甚是严重。
卢氏满脸慈爱地看着她,摸着她头的发髻,“已经好了,也就我们珊儿还记挂我这老婆子的病。”
“那祖母你可得好好的,让珊儿少操心。”
软嫩的脆声说得人心底发酥,卢氏眼中的暖意更盛,轻声答着,“好,依我们珊姐儿的。”
南珊将桌子上的经书递给卢氏,趴在她的身边,听着卢氏那平静的语调诵着经书,如安抚人心般的声音缓缓地响在耳边,仿若时光在此刻停留般,她慢慢地睡着了。
青嬷嬷与卢氏相视一笑,轻轻地给她身上搭了一件披风,南珊无意识地缩下脖子,粉嫩的小嘴儿嚅动着,睡得更香。
“三小姐是个好的,良善纯真,只可惜出身不好,听说主院的那位想将主意打到二房头上?蒋家那门亲事怕是有变。”
卢氏冷哼一声,“哼,魏氏果然上不了台面,不过是个奴才家出来的姑娘,沾护国夫人的光封了伯爵,还当自己是真正的世家贵女,吃相难看不说,完全不知遮掩。”
说着看着睡得香甜的南珊,眼神一软,“当年与蒋家订亲时,我可是在场的,魏氏想李代桃僵,必先过我这关,也要看老婆子我同不同意!”
“小姐,你别整天老婆子,老婆子的,你不过才三十六岁,哪里就是个老婆子了?”
卢氏的眼神黯下去,眸中的暮色更盛,叹口气,“青娘,不是长相,是心老,我的心已经垂垂老矣。”
青嬷嬷的眼眶一红,“小姐,想想珊姐儿,珊姐儿如此孝顺,为了她,你可不能意志消沉下去。”
卢氏看一眼正做着美梦儿的胖姑娘,双手抚着她的鸦黑的青丝,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