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燕对阵,祁寒早就败象大露,只是此刻来得更加猛烈而已。
他使出浑身本领,奔突跳跃翻滚,只不停躲避着张燕诡异的身法和刀刃。脑中却倏然记起了赵云说的那些话……
蓦然间,他眉峰一耸,猛地觉察自己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对了,是套路!
阿云说,任何一种武艺,都有其套路,张燕身形如此迅捷灵动,绝不只是刀法凌厉那么简单!
祁寒一留上心,动作便有些停滞,很快手臂上中了一刀,薄刃划破衣帛贴着皮肤掠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渐渐地随着他不管不顾的动作,鲜血如同鲜艳的染料,将他半幅袖子濯湿。
臂上的疼痛刺激了神经,祁寒唇边却渐渐溢出浅笑。周遭人等尽皆被他古怪的笑容所惑,也不知是该为这少年惋惜,还是该为飞燕将军拊掌助兴——这人终究是被张飞燕刀光逼疯了罢?受了伤,竟尔反笑了。
孰料,祁寒却是看出了张燕的套路,尽管受了一刀,也觉值得!
“我早该想到,他的身法如此伶俐古怪,如乳燕穿林,梭子往复,定是懂得某种奇妙步法的!只可惜世人皆以为张燕身形轻矫,故而才动作灵速,移形换位,有如神助。却从未有人留意过他的步子。乾、坤、坎、离,四宫相映,他的步履一直踩在左辅右弼之位,互为补充与根本,原是沿着阴阳鱼的路数在走!这种步伐隐隐合了阴阳并兼,稳固和谐之意,往往能在出人意料的方位闪现,使人感觉迅如鬼神速如雷霆,实际上,却是最标准的两仪步法!”
祁寒对易学稍有涉猎,于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乃至斗数子平之术也算略通。毕竟他当年除了训练之外,基本寻不到其他的事情可做。因此只要稍有感兴趣的东西,他便会有意识地去学去玩,故而倒成了个杂家。
此刻,这发现令他雀跃!
臂上挨了一刀,创口隐隐作痛,他的心情却是骤然激越鼓荡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赵云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所有人的武艺都有套路,不管有招无招,就算是乱挥乱舞的王八拳,或那无招胜有招之人,仍是有习惯可循,有迹线可察。只要是人,便有破绽,便有办法可破!
祁寒心中激动之余,潜力更是爆发出来。虽伤了一臂,抬起都有困难,但他好似浑然不觉,手中麻绳轻舞,身形宛若游龙,竟是遍地游走起来,一次次避开了张燕的攻击!那种自信恣意之感,即便是旁观的外行懵懂之人也有所察。
尽管危险,却如同刀尖上的舞者,浑然无畏!
只因心中有一种信念,一个人,一些话,祁寒便再也觉不到恐惧的滋味儿。
他唇畔挂着一抹浅笑,宛若月下仙人,染红的衣袖好似一种妖异的点缀,将他整个人烘托得越发神秘。张牛角等人已经完全看呆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够快过张燕!或者说,这个人并没有快过张燕,他只是每每能够“恰巧”避开张燕手中闻名遐迩的“银蝉”双刃而已!
这小子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不明就里的人这样想。
只有张白骑等几个称得上高手的人,才在瞠目之余暗觉震动,他们发现,那小子好像能提前预知张燕出手的方向,每次都能险险避开锋刃,逃于一线之间!
张燕越发焦躁起来。
他心中像是燃了一团炽热的烈火,人群之中那一道道视线,仿若芒刺一般扎落在他的背上。尤其是,他心中此刻还挂念着其他一些东西。
“是男人就别跟个兔子一般躲来避去!”张燕怒上眉梢,暴喝一声。祁寒一直逃避的态度让他觉得极度烦躁,从未如此失态的他,长眉挑起,眼中似欲蹿出腾腾火焰,一张脸却又如同罩霜一般难看。
祁寒轻笑:“逮得着我,你便是好犬!”说着朗声一笑,竟是胸臆抒旷,一派豪迈之气。他一边说着话,面对张燕越形疯狂的刀路,自不敢懈怠,脚下飞速后退,渐渐逼近了水潭边缘。
张燕自然听出对方在辱骂自己是逐兔的黄犬,却未曾想到是自己先骂了别人,厉声道:“竖子夸口,今日便让你命丧于此!”说罢,竟是提气而纵,脚下速度快了一倍,手中刀风横冲直撞,招招取向祁寒咽喉、心腹之地。
祁寒知道难以应付,脚下后退之速更快。两人逼近那寒潭所在,天上乌云密布,渐渐掩住了月光,端的是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