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也不扭捏,很直接地对云绮悄声道:“既然你求我,我便说了。我们公子是大户人家,姑娘是公子捡回来的。两人虽青梅竹马地长大,身份悬殊却也是真的。没名没分的,虽是公子的侍妾……可夫人也快进门了。我虽怕姑娘,觉得她爱发脾气,也是希望自家姑娘好的。”
云绮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古时大户人家虽常有三妻四妾,但到底以正室为重。门当户对的闺秀进门前,母家提一嘴那新郎官的房里人,夫家给随手打发走也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若是签了卖身契的、无子嗣的贱妾,向来是能随手送人的。海棠被养得这么单纯莽撞,被人揪个由头随便配人也不无可能。更何况……宗室本就算是天下之主。
云绮这么一想也开心不起来了。
正在这时,芸娘指着路旁的茅屋对他们道:“这便是第一家了。朱娘子家男人打猎时没了,偏还留下了个刚断奶的孩子。她是邻村嫁过来的,夫君的弟弟又是读书人,便那么守寡了。朱娘子娘家心疼她,却也不敢得罪她那秀才小叔子,自家人多又顾不周全这出嫁的女儿。”
屋内传出了小狗的叫声,随既有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
朱娘子抱着婴孩开了门,对他们千恩万谢地道:“多亏了秦氏义庄肯接济外人,不然我怕是连奶水都没有了。他再用力,也不能在枯果子里喝到汁水啊。”
梁侍卫出身大家、平时也不常在乡野间走动,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脸刷地便红了。
朱娘子接过那袋米面、拼起来莫约半丈的碎布,还有一小包铜钱,喜得泪都要落下来了。
“这些天我怕得很,”她戳着婴儿的脸,想是在想着些什么,“我一个人在家怕得很,只得养了条狗护着。可小狗再乖也不是人,总不能把它饿得想咬小孩。这些日子,小孩饱了,狗儿饱了,倒是我饿得都走不动道。”
芸娘安慰道她道:“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海棠下了轿子,想与朱娘子交心,却被侍女与云绮拦住了。
他们这便动身去了另一家,路上还遇着了两个村中的闲汉泼皮之流。他们离得远,说话声倒是远远传了过来。
“那朱娘子生得也不赖,若是那义庄不多管闲事,我们还用去邻村找寡妇?”
“哦?可不是嘛,那娘们就该穷着,越穷越好才对。”
云绮被恶心得够呛,和那侍女对着脸用眼神交流,将那两个混子给狠骂了一顿。梁侍卫想拔刀,忍了半天又把手给移开了。
海棠到底还是不知疾苦、金丝笼长大的姑娘,竟问云绮:“绮娘,他们可真不是人。只是,为何他们说朱娘子……?”
而此时郊外的茶楼外,华服公子摇扇边走边道:“这茶楼瞧着不错,我们进去看看?这一身的尘土,总不能去小姑姑府上蹭茶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