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紧拧着眉头，道：“可若是当年那位当真察觉到了什么，为何却什么也没做，反倒装作一无所知任由事态发展呢？”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为了她的儿子和家族吧。”
那时候玄烨才多大？想要稳稳的坐在那张椅子上只能依仗她这个皇祖母，就算那个女人发现了又如何？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接受命运。
“不过哀家倒是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跟一个小娃娃透露这样的秘密。”太皇太后恼恨的皱起了眉，“到底还是不甘心啊，指望着一个小娃娃能为她报仇不成？”
苏茉儿轻叹一声，道：“当年那会儿佟贵妃才多大啊，又有谁会怀疑到那样一个小娃娃身上去呢？更何况那位当时唯一能接触到的可信之人也就只有那小娃娃了，大抵也是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吧，毕竟那点大的孩子哪有什么记性……”
话说到这儿，苏茉儿陡然一惊，“主子，会不会那位其实还留下了什么东西？比如书信之类的……”
闻言，太皇太后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这猜测不无道理，一来当年那会儿佟贵妃才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至今为止不可能还记得这么清楚当年的话，二来，既然今日她敢这般明晃晃的威胁哀家，想必手里定然有所依仗。”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灭口。
这话不曾说明白，但太皇太后显然是明白了，沉思了片刻，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不成。佟家的女人就没个心眼儿少的，她既敢暴露，必定是已经留下了后手，哀家只怕到时候少不得要被她拖下去垫背！”
虽说玄烨是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并且也是因为她才能安稳的坐在龙椅上，感情十分深厚，但那个女人毕竟是人家的嫡亲额娘。
玄烨对佟家诸多看重包容，还不是因为对嫡亲额娘的孺慕之情？若是知晓了自己亲额娘真实的死因，他当真能接受得了吗？她自己是已经活到这把岁数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她怕玄烨牵连到她那可怜的侄孙女，甚至是整个科尔沁。
“也不对啊，若她手里当真有这样的铁证，那她为何不早交给皇上？”
“这贱人，只怕是留在手里妄图谋取些好处呢。”比如皇后之位。
苏茉儿有些头疼了，“这怎么着都不行……”
“罢了，暂且别去找她麻烦就是了，暗地里叫人仔细打探打探，看是否有威胁存在。”一旦叫她查明白了，她非活剥了那贱人不可！
深夜，佟芷柔独自坐在屋内，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玉佩愣神。
其实她手里哪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她了解太皇太后的心思，越聪明的人往往想得越多。
这玉佩就是姑姑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了，之所以至今还记得当年姑姑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也不过就是因为她打小记事早，较为聪慧罢了。
若是当真手握铁证，她早就送那老太婆去死了，还能等到今日？
老太婆年纪不小了，想来也经不住太多惊吓，她就是要让她寝食难安，日日夜夜都活在焦虑之中。
佟芷柔冷笑着，仔细收好玉佩，躺在床上安心的闭上了眼。
而与此同时旁边偏殿里的人却是睡不着了。
原本郭络罗贵人突然小产，乌雅贵人还难免跟着受了些惊吓，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可是转而听见外头的风言风语，她就动了心思。
可谁想辛辛苦苦做了场戏，到头来竟仿佛做了个无用功，这叫她如何能不气闷？
“你说皇上怎么就这般维护佟贵妃呢？就连她谋害龙胎都可以不计较？”好不容易太皇太后想出手，偏皇上还急吼吼的赶过去救人，可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雅尔檀轻柔的为她梳理着长发，边说道：“想来情分终究是不同的，如今看来，皇上对着佟贵妃只怕不仅仅是顾念那一份亲情。”
“什么意思？”乌雅贵人一愣，“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说皇上对佟贵妃动了真心？不可能！”
“谋害龙胎是什么样的罪过啊？小主虽没事，但那郭络罗贵人可是真真切切小产了的，整个宫里上下都在说是佟贵妃干的，可偏皇上就是不听，甚至连口头上一句责骂都没有……这份感情，岂是一丝亲情能够解释的？”
乌雅贵人死死咬着嘴唇，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说道：“若当真是动了真心，又怎会有今日的我？我的存在，还有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雅尔檀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小主莫过奴婢说话难听，奴婢冷眼瞧着，皇上对佟贵妃当真是不一样的，当初那件事，或许并非出自皇上的本意，许是跟佟贵妃闹了矛盾一时气头上……”
“不可能！”乌雅贵人顿时脸色大变，怒喝一声。
若当真是如此，那她成什么了？
“小主息怒，都是奴婢信口胡诌，小主您可千万别气着自个儿，仔细肚子啊！”雅尔檀慌忙劝慰，语气满是关怀焦急自责，只那脸色却并无甚变化，甚至可以说平静至极。
可惜低着头的乌雅贵人并不曾看到。
“奴婢扶您去床上歇着罢。”雅尔檀小心翼翼搀扶着她，边说道：“小主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些，至少依奴婢看来，不管皇上对佟贵妃如何，好歹对着小主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否则又怎会直接就赏了小主贵人之位呢？”
乌雅贵人躺在床上，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错，以我的出身本不该如此，可偏就得了这样的恩典，足以见得皇上对我并非无情。”
“就是这样说啊，如今小主可切忌想太多，只管好好保养自个儿的身子，争取早日生下一个健康的小阿哥，也好更上一层楼。”
顿了顿，又说道：“且不论是否当真是佟贵妃所为，郭络罗贵人小产一事却也足以表明，有人不想后宫多添阿哥，所以小主还是千万要小心啊，往后这无论吃穿用方方面面都得更加谨慎才是，再熬几个月就瓜熟蒂落了。”
这一边说着叫她不要想太多，可偏又时常说些叫人不由的思虑过重的话。
偏怎么看都是关心的话语，叫人压根儿就生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