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照做事儿最不爱让人说不好,旁人越是挑刺她越要做到尽善尽美,闷头认真改着温重光圈出来的错处,没过一会儿,就连对面坐着人都忘了。
温重光也没在意,坐在檐下听雨品茶,白皙的手托腮,望向晦暗的浩荡苍穹。
沈晚照写了一会儿伸手去摸茶盏子,这时候才想起来对面有人,微微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发卡:“尚兄,你真是个好人。”
方才还是尚公子呢,转眼就成了尚兄,温重光欣欣然笑了:“三娘谬赞了,举手之劳而已。”嗓音温润轻缓,似是欣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却如古井漠然。
沈晚照在宣纸上轻轻一提,最后一笔完成,仍旧递给他请他帮忙看,温重光小啜了口茶接过来,不由得问道:“释义应当是读四书的基础,你倒是略略欠了些。”
沈晚照:“...”扎心了老铁!
他说换已经很委婉了,沈晚照不是欠缺一些,是基本不会。
沈晚照看着他无奈的,仿佛关爱傻子的眼神,为了表示自己智商正常,她当即就想把解明给抖搂出来,不是她想背后说人坏话,解明这人实在是槽多无口。
她一开始以为解明是不会讲课才讲不好的,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她甚至怀疑解明是不是为了报社才来书院教书的。
正欲开口,忽然想到他也算教职工,这么直接说书院老师的坏话有些不妥,于是她委婉道:“解师自己天资卓绝,读书时只怕看几遍就能通晓,他以己度人,所以给我们讲课也快了些。”
温重光听见天资卓绝四个字,眼里掠过一丝轻嘲。他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沈晚照的言外之意,只长长地哦了声,微微眯了眯眼。
两人又静默一时,这回也没有方才那么不自在了,沈晚照也没有再用古龙体,时不时侧眼看他,长睫交织,半遮着的眼眸里盈盈流光,玉面在黯淡的天光下仍显得容光致致,浅色素面直缀也被穿出了风流韵致。
沈晚照摸摸鼻梁,她自认容貌不差,可在这位美人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这时候雨渐渐小了些,本来到膝盖高的积水也排了出去,温重光站起来进了屋里:“我给你拿伞。”
其实方才沈晚照就想借伞走人的,不过外头积水太深,几乎要没过脚踝,她才没提这茬,没想到温重光这就看出来了。
他取出把画了雪里寒梅的油纸伞来递给她,沈晚照接过来正要撑,他突然握住她抓住伞柄的手:“小心,这伞柄不太好了,仔细伤着手。”
沈晚照被他包裹的手有点冒汗,纤纤十指很有力道,离近了还能闻到忍冬花的香气,他很快撑开伞松开手,歉然浅笑:“唐突了。”
沈晚照干笑一声,把书包斜挎在身上,冲他道完谢转身走了。
......
这雨竟有下了不停的趋势,虽然逐渐变小,但还是林林沥沥的往下滴,沈晚照和韩梅梅一手撑伞,一手抱着书,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韩梅梅突然啊了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跌在雨地里。
沈晚照:“...”
她天青色的学服脏了大半,沈晚照只好认命地扶着她回去换衣裳:“你走那么急做什么,后面有小鬼儿追你啊?”
韩梅梅干笑数声:“昨天问了食间的师傅,今儿早上有枣糕和紫薯糯米卷...”
沈晚照:“...厉害了我的舍友。”冷漠.JPG
韩梅梅一改往日磨磨蹭蹭的作风,三两下换好衣服,急匆匆往外冲,这次还没冲到门口,啪叽又摔了。
枣糕没了,糯米卷也没了
沈晚照:“...你的脚是西瓜皮吗?为什么自带滑到技能?!”
韩梅梅无力地摆摆手:“快,来扶我一下。”
沈晚照认命地用力把她拽起来,又回学舍换了一次衣服,这下两人就算长了八条腿也赶不上吃早饭了,她小心翼翼地搀着韩梅梅往学堂走,那姿态比搀着皇太后的太监还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