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穆仙君不就是如此,这些年在天界,两个人之间的同人小段子都不知被各位仙君编排了多少,他竟然也能忍住一个字儿不跟沈仙君提。
唉,真是造化弄人。
沈悠给纪常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取了条宝蓝色的发带系上,小伙子长得精神,这么一捯饬,简直整个人都在放光。
“走咯!”好不容易折腾完的纪常欢欣鼓舞,拽上韩城就往门外拉,韩城纵容地摇摇头,也都随着他。
他们两个人很快出门,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外阴影里,怀念中夹杂着愤怒的一张脸,正是越王李明章。
纪丞相饱读诗书,家教相当严,再加上纪常从年少时起就随着越军东奔西走,他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怎么跟女孩子说过话。
十八岁确实已经不小了,最近纪丞相已经开始让夫人张罗着给小儿子准备亲事,纪常其实有点儿怂,为了给今后铺好路,这才拉着韩城凑万花节这种热闹。
可他实在是拉错了人,不说韩城对他的心意,就算韩城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那一张带杀气的冷脸也能吓跑绝大多数娇滴滴的小姑娘。
韩城的长相其实非常优越——他和纪常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丹凤眼向上斜挑,眼瞳深黑,鼻梁高挺,唇削薄,英俊到令人生畏。
而且在不上战场也不上朝堂议事的时候,这位年轻将军还总是穿件玄色长衫,只袖口滚深黑流云暗纹,长发高高束起,一丝不乱,看上去就极其难以接近。
——实在不怪高傲的李明章看不惯他。
现在纪常和韩城一起走在街上,就算他用尽浑身解数向周围释放着友善的信号,他们身周也被清出了一个微妙的真空圈。
“哎呀晏卿,你能不能笑一笑……今天多好的日子,难道你不开心?”
沈悠抿抿唇:“没有。”
纪常夸张地扶额:“真不敢想象你发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一定能生生把人吓死。”
沈悠心想是啊,前世我救你的时候看守的那两个小太监当场就昏死过去了,还没怎么着他们呢。
纪常其实也就是来散散心加长长见识,要让他当真上去跟什么人搭讪,他还没那个胆子。
因此他并不怎么怪罪一直破坏气氛的好友,拉着韩城在街上左蹿右蹿,那真是看什么都新鲜。
沈悠随着他,老神在在地跟在他身边,顺便把偶尔胆敢凑上来的年轻男女瞪回去。
根据“主角出门必出事”定律,他们这难得的闲暇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时纪常正在一个小饰品摊子上翻翻捡捡——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在常年面对铁血战场的他们眼里,倒还算是新鲜。
那摊子依着一家酒楼摆着,本是个好地方,来来往往的食客们不少都会在摊前停一停,在嘴巴利落的老板忽悠下顺便买点儿小东西带走。
纪常挑了半天终于挑中一对小玉坠儿,玉料相当一般,但雕工很是精细。
老板笑得很和气生财:“哎哟公子真是好眼光,您别看这玉质不显眼,却有段儿缠绵悱恻的来历呢。”
纪常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什么,你快说说,说得好了我再挑两件儿。”
“哎,”老板笑眯眯地应着,摆出了长篇大论的架势,“您有所不知,就在——”
就在什么,纪常没听上,因为老板刚刚说了这两个字的时候,那酒楼二层正对着他们的窗子就开了,两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咣”的砸下来,正正砸在了下方的小摊子上。
一时间简易的摊子四分五裂,上面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撒了一地。
纪常和沈悠都是一愣,倒是那老板最先反应过来,惨叫一声就扑了上去:“我的摊子啊——哪个天杀的不长眼……”
“嚎什么嚎,”窗内忽然传来一把玩世不恭的嗓子,漫不经心得让人想抡拳头,“几个破玩意儿,值多少钱爷赔你便是。”
只见一锦衣人竟直接从上边儿跳了下来,却轻飘飘地落地,大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从腰间拽下一个钱袋子,给老板扔了一锭银,高高在上的态度里隐含轻蔑:“足够买你两个摊子了,莫在这里败了爷的兴致。”
老板手忙脚乱地接住,讷讷地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城皱眉,正想说什么,纪常却先一步怒喝出来:“你是何人,闹市怎可如此猖狂!”
锦衣男子一愣,好像才注意到纪常似的看了他几眼,才冷笑道:“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你……”纪常瞪着他,“我便是看不惯你这种人,这两个人是谁,闹市伤人,你不妨跟我去一趟衙门!”
这时那两个摔懵的黑衣人将将醒转,见状不对就想溜。
“哪里走!”锦衣人低叱一声,就要飞身上前去拦。
纪常仿佛跟他拗上了,纵身往他面前一挡:“你把话说清楚,当街伤人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这么一挡,那两人竟就跑了,沈悠站在一边,全没想过去挡。
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跟纪常一道的。
那锦衣人气急败坏:“我打死你……”
“住手。”
他正欲说下去,却被一个从酒楼里走出来的男子挥手打断了。
那人穿一袭锦缎青衣,身形挺拔,面容英俊,尽管并未刻意做出什么表情,周身气度却极为雍容。
他根本没在意两个逃脱的黑衣人的样子,只是对着纪常挑了挑眉:“这位公子宅心仁厚,恕我属下无状,”说着瞥了锦衣人一眼,“混帐东西,还不与那位老伯道歉?”
他说的是那个卖小饰物的老板,那老板哪里敢受这种礼,连连摆手谢绝后,一溜烟就跑了。
纪常皱皱脸,不免觉得很尴尬。
却不想那青衣男子还不放过他,处理过前一件小事之后,再转向他,已换了一副面孔:“这件事情是我等无理……只是公子刚刚放跑了在下的家奴,难不成是想以身相代?”
纪常的脸刷的变得通红,还维持着刚刚挡人的姿势,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