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日花厅相见,十八岁的矜贵少年,出尘脱俗,玲珑秀逸,翩翩而?来,清新的面上都是优雅的笑。只是看见?她,那笑慢慢地变得有?点浅,有?点淡。
那时的她沉浸在初至他府上的喜悦中,哪里深想?笨拙又小心翼翼地讨他?欢喜。
他?只与她说了两句话,就命人带她和妹妹往花园去了,没再露面。之后她打道回府,没有机会往他?的正房去。
一别经年,再有?机缘过来,这?里成了他?和她妹妹燕居的所在。曾经日思夜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她的妹妹以此为家,平安轻松地在里面生活数年。
不嫉妒么?
她的妹妹守着她这个姐姐的心上人,住着她进都进不来的宅子,偏她还要过来,求她帮她生下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世间怎有如此讽刺之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何她要承受那么多不幸,过着刍狗般的日子,她的妹妹却如此幸运,得?天地惠爱至此?
心底喷涌的滔然愤意,似张着毒牙,吐着长信的狞蛇,吞噬她的内心。
她心间揪痛,随着领路的侍女进去正房的堂上。
叶缥缃袅袅娜娜地由内室掀帘子出来,像才下凡的仙子,还?未沾染上尘埃。清丽的小脸温和,柔柔地向她招呼道:“今儿这么冷,姐姐怎么过来了?”
她太漂亮,盈盈的水眸清亮,秀鼻高挺,圆润的粉腮滑嫩细腻,闪着可爱的光。对比之下,初从外面进来,冻得瑟瑟缩缩的叶三小姐束手束脚的,寒酸窘迫。
叶三小姐没来由地局促起来。
叶缥缃又招呼她:“外面冷,姐姐快进来里面说话。”
迎着她进去内室了。
内室精致不凡,装饰得金翠辉煌,华丽气派。架上两盆清艳绝伦的银丝水仙,开得?正好。花色洁白,花姿绰约,馥郁的幽香沁人心脾。房里用的是上等银霜炭,无?烟耐燃,闻不到炭味,入室处只觉温暖如春,暖香袭人。
叶三小姐初次进来,暗忖怨不得?叶缥缃娇娇弱弱的,一身的贵家小姐气派。成日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便是个乞儿,都能养出几分贵气来。反观她这几年的生活,又心酸自怜起来。
看楚昱不在,心内有?难掩的失落,强打起精神,问叶缥缃:“他?不在么?”
叶缥缃猜她问的是楚昱,应她道:“刚出去了。”
“这?个时候出去何事?”临近晌午,快到用午饭的时间。
叶缥缃想起楚昱听叶三小姐过来,冷下来的俊脸,如何肯实告诉她,是听她过来才走的?也不知他为何不待见?叶三小姐。其实不止叶三小姐,楚昱与别的女子也不见?亲近。这?一点叶缥缃与楚昱生活多年,是最了解他的,因为他的时间除了花在公务上,都用来陪她了。
她不知道的是,楚昱在她之前,有?个风流多情的名声。与女子纵未行过亲密之事,也不排斥她们的亲近。不像现在,与她生活久了,心都在她身上,清心寡欲起来,对别的女子渐至不耐烦。
叶缥缃回叶三小姐:“前面有人找他,也没见说何事,他?过去看看。”
叶三小姐哦了声。
叶缥缃领她进去她小隔室的房间,注意到房里摆的皆是女子用物,近墙处一张精致的架子床,挂着鲜艳的帐子。虽没有?正内室的拔步床阔绰宽大,小巧玲珑的,收拾得也十分精心。
不以为是丫头睡的地方,也没有叶缥缃和楚昱分床睡的概念,只以为他们早圆房睡一起了,叶三小姐奇道:“这?谁睡的房间,摆了一张床在这儿?”
“我?睡的。”叶缥缃回她。
叶三小姐惊诧,“怎么,你还?跟王爷分床睡么?”
他?们又没成亲,为什么不分床?
“分了有?段日子了。”
听她的意思,竟是以前睡一起的。
“你们以前睡一起?”
“嗯。”
“那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床睡?”
“我?长大了,又没成亲,为什么要睡一起?”
她竟还?想嫁给楚昱,做他?的王妃么?叶三小姐以为叶缥缃之于楚昱,就好像她之于顾大公子一样,这?辈子都是低人一等的妾室。叶缥缃竟存了嫁给楚昱的心思。
虽然叶缥缃是叶三小姐的依靠,有?叶缥缃在王府撑着,叶三小姐在顾府的生活会更好。可私心里,叶三小姐并不希望楚昱娶叶缥缃。她宁愿在顾府被人欺侮,也希望叶缥缃和她一样,不被楚昱所娶,一辈子做不了正室娘娘。
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可以坦然接受陌生人比自己好,却不愿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亲近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叶三小姐欲言又止地望着叶缥缃,“你和王爷,你们……”
“什么?”
叶三小姐想问他们圆房没有?。二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楚昱能忍住不碰她,必对她存有?别的心思。如此疼她,替她着想,未来肯定也舍不得?委屈她,娶了她都有可能。若是碰过她,就另当别论了。
这?话不好出口,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以前和王爷一起睡的时候,他?有?没有碰过你?”
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觉,怎么可能不碰到?她睡觉不规矩,楚昱不管她,一夜间能从床的这?头转到那头,再从那头转回来。
叶缥缃会错她的意思,“这?个碰到不是很正常么?两个人一起睡着,多少都会碰到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附耳将她想问的话问了。
叶缥缃不觉红了耳根,摇头。
“为什么?”
楚昱果然待她不同。叶三小姐的心揪起来。叶缥缃何其幸运,遇上楚昱,现在还是个处子。怪不得?她身上的气息甜美娇憨,清纯干净,与寻常不解人事的世家少女无二。原来竟是楚昱从未动过她。再观她,早被男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叶三小姐的心彻底不能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