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圆月悬于天上,她指尖都在颤抖,眼前被鲜血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鲜血,脑海里昏昏沉沉,像是下一秒她就会死掉。
嗓间里都是鲜血,哽咽的让她张嘴都变得困难,像是有厚厚的砂纸在磨着她的嗓眼。她指甲嵌进泥土里,上面的寇丹早已脱落,指甲里沾满了血污。
她脑海里回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刚被领回家的时候,少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父亲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把她一推,推到了少年面前。
“这是你阿兄,以后你阿兄会照顾你。”
之后便是少年一直照顾她,那时候穆殷待她还是极好的。穆殷脸上那时候还没有疤痕,模样生的极为俊俏。她阿兄会照顾她,会对她笑,嗓音清朗,教她识字绘族里的图腾,会带她去捕猎,在冬天里给她烤兔子,教她如何腌制酱料,如何用弓箭长戟。
在她被野狼妖追捕的时候,少年为了保护她在脸上留了疤,因此毁了一整张脸。
那时候少年站在她面前,脸上鲜血滴落在地上,眼里却是在笑着的,少年背影犹如挺拔的苍竹一般,月光洒在地上,鲜血刺痛她的眼。
“小鹤,不?必担心阿兄,阿兄……只要你平安。”
她的人生二十载,有十余载都是穆殷陪她走过来的……穆殷在她心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身上咒文燃烧的疼痛深入骨髓,柔软的心脏像是扎进了一根长针,难受的让她嗓间有些哽咽,她空荡荡的双腿艰难的在地上爬着,眼中带着凄凉的怨恨与不?甘心。
想让她就这么去死?
不?……她才不?愿意,他们都想让她去死……她偏偏要活着。
……
“少族长,”羌笛躺在穆殷怀里,她攥住了穆殷的衣袖,“鹤大人她……”
“不?必管她,”穆殷脸上的疤痕显露出来,未曾回头看过一眼,“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羌笛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在刑柱上疼得死去活来,心里到底不?忍,她开口道,“此事与她无关,是曦赟族的祭司……他们选了鬼族,特意选在今天作乱。”
“我和鹤大人都是被曦贇族的祭司带走的。”
穆殷闻言指尖动了一下,看着怀中的女子道:“此事我已知晓,你身上可有受伤?”
对于鹤归巳,穆殷闭口不提,他知晓鹤归巳身上有邪咒,那诅咒自然伤不?了她,顶多让她吃些苦头罢了。
至于曦贇族的祭司……如果没有奸细接应,他们族内有防护的法?阵,怎么可能会对方进入族里而他毫无察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奸细在族里,联系近几日有护卫禀报给他的鹤归巳的动向,他不?难猜出来奸细是谁。
他这妹妹从来只顾自己的利益,自以为为别人做了许多,从来看不?见自己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再好的脾气也早已被磨的消失殆尽。
不?仅如此,她还给自己的父亲下毒,这般的恶毒心思,实在是冷血到令人发指,他早就已经对鹤归巳再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族内祭祀不?能没有你我,我父亲如今不?能下床,母亲大人在守着他,今年由你代替族巫参加祭祀。”
羌笛还想说什么,看着男人冰冷的侧脸,知道此时再说便没意思了,她便没有再开口。
回到了族里,一众族人都在等着,穆殷接过了一边侍从手里的红缨油做成的骨链,把骨链戴在了脖子上。
两边的火把整齐的排列在一起,羌笛换了一身黑色月纹的长袍,手腕和脖颈处也戴着红缨油的镯子,他们两人并成一排,一众赤月族人在他们身后。
随着他们两人跪下,一众族人全部都跟着跪了下去。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公子岚的神像。
公子岚六臂持长戟,他穿着战袍,姿势看起来非常随意,半张脸被杀伐面具裹着,只露出来一双低垂着的眉眼,其中一只手里拿着酒壶,还有一只手是菱形尖锐的东西。
“那便是止阙。”
在所有族人跪下来的那一刻,他们低声呢喃,面上带着庄严的敬畏之情。他们侧脸上红缨油熠熠生辉,看着神像眼里俱是期待和生机。
——长乐在上,愿公子岚大人佑我赤月,保我赤月太平安宁长延。
他们吟诵的祝福组成万千灵力,灵力汇聚成一道白光,祭祀台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宋悯欢盯着那道白光,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心里有一些紧张。
公子岚……会是公子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