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要不是他多嘴说我,我也不用被罚着加练规矩,孩子,还不知道是女是男,能不能好好生下来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后来过来那个年纪大点的,一看就病歪歪的,真是物以类聚,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侍人。”
“喂,你啊,这是宫里头,别乱说话啦。”
“怕什么,我爹爹都告诉我了,宫里最得宠的就是温君侍,剩下的几个有地位的君侍从侍咱们也都见过,那两个能有什么本事。”
冯晴和洛洲一直在花廊后面说话,倒是没注意到前面学规矩的侍子们已经学完了一阶段,正四下散了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洛洲只听了几句,就有点尴尬,转头去看冯晴,却见他眼中似笑非笑,倒是看不出来有没有动气。
花廊另一边,那几个小侍子还在嘀嘀咕咕,冯晴像是很有兴致,制止了要阻拦的不语,反倒是自己站了起来:“听着挺有意思的。”
他一起身,花廊外的人便听到了动静,面朝他们的人都吓了一跳,连连对中间那个侍子挤眉弄眼地示意,甚至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人却十分不耐烦,挥手甩开扯他衣袖的人,哼道:“要我说,就他那小家子气的模样,说不定什么时候肚子里的宝贝疙瘩就没了。”
“储秀宫什么时候变成了市集?这般吵闹不堪的。”
冯晴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楚。这下,连方才大呼小叫的那个侍子也转过身看到了他们,吓得跪了下来。待看清是冯晴和洛洲一起走出花廊,才明显松了口气。
冯晴朝他们看了一眼,这几个侍子的容貌都不错,衣着打扮虽然是宫中统一的样式,从头上的发饰却能明显看出他们几个身家不俗。
他笑了笑,招手让人搬了两张椅子,与洛洲一道在园中坐下了,才看向被几个侍子簇拥在最中间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汪丞相的嫡出幼子。”
他是相府的嫡出公子,一旁教规矩的几个老宫人都收过相府打点的银子,见冯晴开口问他话,便想提点他一下。谁料他竟不等他们圆场,竟然就开口顶了回去。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不曾问你出身,”冯晴轻笑,冷冷扫过那几个想插嘴的宫人,几人都知道他手段不凡,现今又得穆罗云宠爱。在后宫可说是说一不二,对视一眼,便都退了一步,不敢再开口。
“汪浩然。”
“你既无位份,我问话,你应当自称奴才,”冯晴渐渐冷下了神色:“你可知妄议后宫主子是什么罪名?洛从侍身怀六甲,你若言语冲撞了他腹中的孩子,可担待得起么?”
汪浩然先前倒是有点被吓到,听冯晴不说他侮辱自己却把他酸洛洲的话拿出来说,反倒不怕了,心道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侍人而已。面上便恢复了刚才的骄傲,回道:“我是待选的侍子,犯了错自然有君后和君侍教导。不劳洛从侍费心。”
冯晴看看他梗着脖子趾高气昂的样子,倒是笑了:“这一条规矩你倒是学得不错。可见不是什么蠢笨之人。那本宫今日就教教你,你可知哪里错了?”
一众侍子一听他自称“本宫”,都吃了一惊,后宫之中,只有一宫主位能自称本宫,这样说来,他的地位至少也是排的上位份的从侍。
汪浩然当然也了解这一点,低下了头再不敢抬头看他,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苍白无力的人竟会是宫中主位。
见他低着头不再说话,冯晴也不多言,朝底下一群宫人看了一眼,对领头的一人道:“我记得你是储秀宫负责的人吧,叫方程是吧。”
见新来的侍子竟然得罪了君后而不自知,一众宫人早就恨不能把他的嘴缝起来了,只是慑于冯晴在,不敢摆明了去提醒汪浩然。这会儿冯晴问话,自然立刻跪了下来,喏喏道:“回君后的话,奴才方程,正是负责这批新侍子的训练的。”
“你这规矩可教得不太好,”冯晴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看了眼汪浩然:“待会儿就替这一位收拾下,把汪丞相家的公子送回去吧。”
从方程那声“君后”一出口,底下几个小侍子便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了,一个个都是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冯晴张口处罚他们。汪浩然更是煞白了一张小脸,眼里顿时布满了懊悔和害怕。今日并不是正式的初选,冯晴过来的时候也只是穿了一身寻常的衣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病容惨淡的人,竟然会是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人。
汪家虽说不像冯家、萧家那样是累世簪缨的大族,但这些年却颇得皇帝重用,又是温家的姻亲,汪浩然的母亲汪月身为左丞相,更是权势不小。对这个嫡出的小儿子自小十分娇惯,此次他进宫选秀,汪月也为他好生上下疏通打点过一番,因此储秀宫中的宫人都相对照顾着他一些。
而其他侍子知道他家中背景,对他也礼让三分,才越发纵得他目中无人。只不过被洛洲说了几句礼仪不规范,就心中记恨上了,甚至出言辱骂。
几个宫人虽有心帮他,但汪家的银钱给的虽多,却也不敢违逆冯晴的意思。他们对冯晴的处事手腕都有所耳闻,知道他不出手便罢了,既是下了命令,就再无收回的可能了。因此只得连声应了,一边悄悄打发人去书墨阁找温子墨过来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