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这个社会很不公平,极少数人占据了大多数的财富,我既从中获益,自然应该回馈于民,身为企业家我也有这样的社会责任,权利与义务从不分?家,我享受了少数人的?权利,就应为大多?数人谋福祉。”
这是一番客套的?说辞,但许知楚丝毫不怀疑它的?诚恳与真实。
他接着从容道:“其次,于我个人而?言,慈善是一份薪火相传的?事业,许记者应该了解过,我出生在泉城的一个贫困人家,高中时家里遭受了一些变故,一度面临失学的?危机,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士帮助了我,才使我衣食无忧地完成?学业,实现人生的?跃迁。我是一个知恩的人。”
“您刚才说有三?个理由,第三个是?”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那位资助您的女士吗?据我所?知她是南大的教授,你们是什么?关系?您做这些是不是在报答她?”兴奋冲昏了她的头脑,许知楚竟一时失控打断了对方。
温助理不满于她的无礼,谢西然倒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良好的?修养使他保持了?风度。
他听着许知楚的?问话,停顿了两秒才回答:“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我一生都在报答她。”
在搜集谢西然的资料的?时候,她听闻过一些小道消息,传说谢西然一直爱慕着那位资助他的?女士,爱慕到即使她已逝世多?年,他仍然甘愿为她不婚不娶。
她不知道那两秒意味着什么?,可她察觉到空气里微妙的?变化,许知楚心中着急,追问道:“您说您和她没有关系,可我听说您有一位养女,就是她的?……”
“许记者,”谢西然不波不澜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缝隙,他敲着沙发?扶手说,“你的?功课没有做到位,阿诺不是我的?养女,她有自己的?亲人和家庭,她每年都会回去和他们团聚,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许知楚头次见他严厉的?神色,张着嘴竟接不上话。
谢西然扯了扯领口:“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我想素材已经足够了?。温助,送客。”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许知楚错愕不已,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他。
她很快想明白,她来采访之前就有同事提醒过她不要提那位已故的?南大教授,千万不要提,那是他的?逆鳞。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报了一丝侥幸,或许都是外界谣言,或许他并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才保持单身。
结果令她失落,原来世间真有痴情男子若此,不止甘愿为一个女人赔上一生,还能将她的女儿视如己出,悉心培养。
不过她到底没白来,毕竟这一次她一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傅语诺在医院伺候何筝一天,一直忙到晚上九十点才回家,这时间超出了她的宵禁时间,她回家时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不料刚在玄关脱下鞋,走廊的?灯就亮了起来。
谢西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问她去哪了,她嘿嘿笑:“叔叔,你没在书房啊。”
“嗯,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傅语诺心虚地绕开他往里走。
“等你打算几点回家。”
经过餐厅时发现桌上还摆着盘,她奇道:“东西怎么还没收?”
“陈姨以为你会回家吃饭。”
不应该啊,她明明跟陈姨交代过她今晚不回来吃晚饭了啊,傅语诺凑到饭桌前,看到桌上摆着的?都是她喜欢的菜,什么?冬瓜丸子汤,菠萝咕咾肉,蜜汁叉烧,她咽了口口水,拾起筷子就要动嘴。
谢西然跟过来拦了一下:“还没热过。”
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一块肉,她含混不清道:“不用热了,我直接吃吧。”
他便不拦着,坐在一旁审视她,傅语诺吃了?两口才察觉到旁边莫名?其妙的?眼神,她鼓着腮帮子转过去:“叔叔。”
“嗯。”
“……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揩掉她嘴角的?油渍,起身上楼,“吃完碗放着别动,陈姨明天会收拾。”
谢西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傅语诺又坐着吃了?几块肉,吃着吃着便渐渐食不知味起来,叔叔今晚情绪不佳,她一眼就看出来。
解决掉碗里最后一块肉,傅语诺拿纸巾擦嘴,上楼,谢西然正在书桌后面看书,她上去直接把书本一拨,压着他的?肩膀面对面坐到了他腿上,谢西然不防备她气势汹汹地拽住他的?领子,身体被带着往前稍倾,顺势扶住她后背,防止她掉下去。
“怎么了??”谢西然问。
“你怎么了??”
她眯着眼睛模样挺凶,谢西然却不受威胁,捏着她故作凶悍的?小脸露出了点笑意:“身上怎么都是消毒水的味儿,又去医院了?”
“嗯!”
她抓住他作乱的手凑过去要亲他,却被他躲开,谢西然收敛笑意:“先去把身上的?臭味洗一洗,熏得慌。”
傅语诺揪着衣领闻自己,就一点消毒水的味儿,哪臭了?
可谢西然说不碰她就不碰她,傅语诺没办法,只好委委屈屈地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猛地想起来,妈妈的?忌日快到了。
水温突然变凉,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