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后腰走路,动作迟缓笨拙,还十分滑稽。
许知凡没有像平常一样转身就跑,而是僵硬地站着,僵硬地看着她慢慢靠近。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钢琴边。
“你怎么又偷跑进琴房?”傅语诺停住后,突然对他发难,许知凡始料不及。
“我的伤是你推的,你知道吧?”她又冷冷地问他。
许知凡的视线僵硬地落在她腰上,脸色变得难看,他舔了舔嘴唇,不敢看她地低下头,垂在腿边的双手慢慢地攒成一团。
“这下好了,我明天不能上台了,乐团的表演也要泡汤了,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他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赔、赔偿?”
“怎么,装傻?还是你以为我打算放过你?我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傅语诺学着电视剧里的坏女人,勾起单边嘴角狠狠地冷笑,“许知凡,你叫许知凡对吧?我已经查到你的身份了,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对面的人无措地瞪着眼睛,没有接她的戏。
傅语诺再接再厉,抽出一叠单据摔在地上:“这些是我的缴费单,你必须照价赔偿给我,还有我这几天天天受病痛折磨,晚上睡不着觉,害我的家人也跟着担惊受怕,你连精神损失费一起赔给我吧!”
傅语诺卖力地瞪着一双盼目,全然一副美丽坏女人的模样。
许知凡终于有所反应,他涨红着脸蛋,结结巴巴地反驳:“……你、你骗人,你明明好好的!”
“我骗人?我哪有骗人,我来之前还差点吞了一颗安眠药,要不是我好朋友及时发现,我现在可能已经在医院里洗胃了!”傅语诺越演越入戏,“我尾椎骨现在还痛着,不信你自己看?”
如果说许知凡刚才的脸还只是一颗红苹果,那么现在就已经是一颗燃烧的番茄了,他羞愤道:“我、我不看!”
傅语诺愣了一下,这才察觉自己脱离剧本了,忙往回找补,冷艳地哼道:“不看也可以,那你就直接照价赔偿吧,收据都在这里了。”
许知凡犹豫地瞥了几眼躺在地上的纸张。
傅语诺借机说:“听说你家里很穷,你是不是没钱赔我啊?”
许知凡刚踏出的脚立刻缩回来,他像被刺伤的蜗牛,躲进自己脆弱的保护壳里。
她傲慢道:“这样吧,你替我上台,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许知凡愣了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演出很快就要到了,我又受了伤,这个时间乐团来不及找其他人,你不是跟过我们的排练吗,你替我上吧。”
刚才那股瑟缩渐渐退去,他抬头看向她,那清澈又疑惑的眼神仿佛要刺穿她的心虚和不安。
傅语诺催促:“怎么样啊,给一句话!”
“……我不要……”
“不要?”她立刻就破了功,大眼睛凶凶地瞪起来,“你还敢跟我说不要,我是因为谁受伤的?要不是受伤我需要在这里求你吗?我没给要你赔偿就很好了,你居然还敢拒绝我!”
“……你跟我要赔偿了。”
“我……”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傅语诺拿出对付谢西然的耍赖劲儿,“反正你不要也得要!”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许知凡愣愣地看着她,眼圈突然红了起来。
正好这时何筝从外面进来遇见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又见许知凡一个一米七八的大男孩竟被傅语诺弄得眼眶红红的,忙扯了扯傅语诺的衣角,想叫她悠着点,哪知对方顺势将她往前一推。
傅语诺又对许知凡喝道:“乐团的负责人来了,你问问她我是不是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何筝拎着菠萝包眨了眨眼,这是要逼良为娼的节奏啊,她急忙附和:“是,我们已经报上去了,杨老师都看过名单了!”又缓和气氛地赔笑,“许同学,真是对不住你了……呵呵呵呵……”
许知凡只是看她一眼,很快又瞪视傅语诺,似乎将所有仇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傅语诺躲开他谴责的目光,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就这么定了,你立刻跟着乐团排练,我会来检查的,你要是敢逃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何筝眨眨眼睛,不明白此时的状况,只见许知凡眼底的怒火慢慢隐退下去,然后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呃……就这样搞定了?
傅语诺安心下来,她推了推何筝:“那你先带着他练习吧,有什么事再找我,我先走了。”
何筝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傅语诺看了眼时间,押解她的人估计很快就要到了,“菠萝包给我,我去楼下等叔叔。”
目送傅语诺乌龟般缓慢挪出去,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何筝对许知凡讨好地笑道:“许同学,时间紧张,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许知凡沉闷地点点头,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缴费单一张张叠好收起来才坐到钢琴前。
“这是什么?”何筝要看,被他躲了过去,他将缴费单塞进书包,抿着嘴架好乐谱,等她指挥。
这边大事了了,算是躲过一劫,那边的谢西然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傅语诺磕磕绊绊地走出艺术大楼,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一辆汽车从花坛那边疾驰而来,以及车窗后一张隐怒的脸,谢西然连老罗都没来得及叫,自己开车就来了。
傅语诺心道不妙,准备回家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