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骥离开?之后,唐轻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午后才又?悠悠转醒。
醒来时,她惊讶地发现,身边侍候的人竟然是银翘,让唐轻歌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丞相府。
比起几个月前,银翘的五官长开了些,原本的圆脸也瘦下去,瞧着更清秀了。
只不过,小丫头一见?她醒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唐轻歌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调侃道:“银翘好像变成?大姑娘了,不过就是还喜欢哭鼻子?。”
银翘吸了吸鼻子?,抽噎着唤她:“小姐.....”
唐轻歌忽然想起什么,眼睫轻颤了下,问她:“是燕骥?”
银翘红着眼睛点点头,“是阿骥公子....”,意识到自己叫错了,银翘连忙改口:“是陛下。”
“那日小姐被陛下救走时,奴婢也刚刚才到重鸾殿,陛下便让奴婢随着一起离开?,到燕国继续侍候小姐。”
唐轻歌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就知道,燕骥是极细心的。
她眉眼弯弯地笑着,眼梢都染着甜蜜,正想再问银翘那日还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燕骥走入殿内,白日离开?时身上的明黄色龙袍不知为何被褪了下来,换上了一身她熟悉的玄衣。
“用完膳了?”他沉声问。
“还没有,在等你呀。”她特意拉长了尾音,娇嗔得?不行。
答话间,唐轻歌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神色如常,容颜俊美冷峭,面色白皙得?过分,好像比早上离开时更憔悴了些。
他是帝王,想来每日要操心那么多的事,一定是极累的。唐轻歌并没多想,只是望着他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担忧和心疼。
待他走到她身旁坐下,唐轻歌主动握上他的手,才发觉他的温度低得惊人。
她顿时皱起眉,“手怎么这么冰?”
燕骥抬眸,直直凝视着她的神情,静了片刻,才轻轻勾了勾唇,语气一如昨晚那般柔和,“朝中事忙,只是有些累了,先用膳吧。等会带你出去转转。”
唐轻歌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的手,又?在用膳的过程中时不时打量着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
“对了,楚郦和怜生那边....”想到还在宜州的楚郦二人,唐轻歌有些担心。
话未说完,燕骥便知晓了她什么意思,只淡声道:“宣钰不会动他们。”
“为什么?”唐轻歌懵了下。
“他不敢。”
只说了这么一句,燕骥便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先吃饭吧。”
唐轻歌大概明白了,也没再追问下去,心底却好像灌了蜜一样,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
用完膳后,燕骥亲手给她披上雪白又厚实的披风,系好领口的带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才牵住了她的手。
“走吧。”
前几日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冷风阵阵,吹得唐轻歌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抬眼望去,宫道两旁堆积着厚厚的积雪,红墙绿瓦上皆是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
燕骥没让宫人跟着,就这样牵着她,慢慢地沿着宫道走着,时不时也有宫女太监路过,哪怕他没穿着显眼的龙袍,宫人们也瞬间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像是看见?了什么玉面修罗,惊惶得不行。
端是观察着宫人们的反应,唐轻歌就已经能感受到,书里描写的,他暴君的形象,在弑兄夺位那日,就已经在世人的心底根深蒂固。
人人都盼着他死,可是明明,他才是受苦最多的那一个。
下意识的,与他交握的手又?扣紧了几分。
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些许燕骥体内生出的寒意,总算让他染上了些人的温度。
察觉到她的动作,他垂下眼,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了些,“冷吗?”
唐轻歌笑着摇摇头。
两人走到一片湖边,深冬时节,湖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冰下还依稀能看见?动弹不得?的鱼儿。
燕骥抬手指了指湖岸边的一处,声线清冷,“看见?那块石头了吗?”
唐轻歌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块色泽比其他毗邻的石头都要黯淡的石块,仿佛是被什么液体浸润了许久,覆盖住了原本的颜色。
唐轻歌眨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答道:“看到了。”
燕骥浅浅扬起唇,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透过那块石头,像是在望着什么别的东西,声音平静。
“从前呆在皇后身边时,每到这个时候,其他皇子?就会吩咐太监,在冰面上凿出一个足够容纳一个人的窟窿来,在我的脚上绑上石块,让我泡在湖水中。”
他的语气仿佛在谈及今晚吃了什么一样淡然随意,却让唐轻歌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