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后,不远处的一艘画舫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唐轻歌的思绪。
她陡然回神,深吸口气,朝他笑了下,“子昂可否给我几日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若是这段时间里,你后悔了,我也可当今日你从未说过?这些话,日后我们还以朋友身份相处。”
见?她没有直接果断地拒绝,陈子昂心里已然喜出望外了。
她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她真的会认真去考虑,衡量他们之间是否合适。只要她愿意嫁他,哪怕此时她对他并无情意,日子久了,总能慢慢生出些情愫来。
陈子昂眸中染笑,笃定?道:“我不会后悔。”
你是我的心之所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又如何会后悔。
唐轻歌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只好又往船头走了几步,佯装望着外面的湖景。这时,旁边那艘船上传来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一个女子声音悲凄道:“陈易,你变了,你明明从前答应过?我,只娶我一人,可现在却又要迎娶别的女人进门!”
男子怒道:“你说的是什么疯话!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你这就是善妒!如何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女子也是个有骨气的,边哭边喊:“这个主母我不做也罢,我怎么今日才发?现你是这等薄情寡义之人,你记住了,今日若是我葬身这湖中,也都是因你!”
说罢,女子拂袖跳下,湖水被激起圈圈波纹,船上的男子也未料到她会如此刚烈,愣了片刻后,连忙大喊船夫停船。船夫慌乱中匆匆摆桨,船头方向猛然调转,竟“咣”得一声,猛地撞上唐轻歌乘的这艘。
唐轻歌正站在船头,身边连栏杆也没有,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剧烈撞击,让她连反应都未来得及,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栽进了湖里。
深秋的湖水冷得彻骨,唐轻歌猛地呛了几口水,肺部一阵窒息的稀薄感传来,湖水打湿睫毛,眼前雾蒙蒙一片。
只见一道深蓝的身影想也没想地从船上跳下来,朝她游去。
与此同时,唐轻歌没看见?,岸边还有一道身影,也朝她的方向飞快游来。
可惜,却慢了一步。
陈子昂抱着她游回岸边,动作十分迅速,唐轻歌呛得不严重,只是衣裳都被湖水浸湿了,冷意四面八方包裹着她,乌发?湿嗒嗒地披散肩头,衬得她面色越发?惨白,牙关都冻得直打架。
陈子昂心底一紧,连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二话不说地将她拦腰抱起。
转身的那一刻,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剑忽然直直抵在他喉咙前方。
只要在稍微往前,便能穿透他的喉咙。
“把她放下。”燕骥冷眼看着他们二人,声音比刚才?的湖水还要冰冷刺骨。
唐轻歌刚刚还混沌不清的意识瞬间清醒了,锋利的剑刃近在咫尺。
陈子昂也直直凝视着他,目光毫不畏惧,没有动作。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燕骥声音更加阴沉,染着骇人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岸边的路人看见?这一幕,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陈子昂还是没动。
这时,唐轻歌艰难地出声,轻柔悦耳的声线有些沙哑,“子昂,放我下来吧。”
她太了解燕骥。在大街上杀人的事?,他做得出来。
陈子昂犹豫了下,还是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了下来。
待双脚站稳的那一刻,唐轻歌一个闪身,将陈子昂完完全全地挡在了身后,也是她向前的那一步,出鞘的利剑险些划过?她的柔颈。
燕骥目光一凛,眼疾手快地收了剑,才?没让利刃划伤了她。
如此不要命的举动,是为了护着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燕骥气极反笑,冷笑一声问她:“想死是不是?”
她的声音虚弱,却丝毫不惧他的怒火,平静道:“我们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何必要伤及无辜。”
无辜?害得你险些在水里淹死,还算无辜吗?
亲眼目睹唐轻歌坠入湖中的那一刻,燕骥只感觉到心脏停了一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慌乱,恐惧,反应不及。他想也没想地跳进湖里,却还是慢了一步。
还有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没了气息。
在燕骥眼里,陈子昂,死不足惜。而她又在他的面前如此维护另一个男人。
燕骥黑眸阴沉地望着她,扔掉手里的剑,上前两步,将她横着抱起。
唐轻歌猛地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才?发?现他的身上也是湿漉漉的,比她的身上还要冰冷,像散发着冷气的冰块。
她想要挣扎,却又听见他冷声说:“再动,我就亲手杀了他。”
话音落下,唐轻歌果然不动了,骤然安静下来。
燕骥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她的乖顺有一丝缓和,带她径直回到之前那座小院里。
“备热水进来。”燕骥吩咐道。
卫兆在他身后忙不迭应下。
很快卫兆就送了热腾腾的浴水进来,没敢多看一眼,又连忙退了出去。
屋内一片死寂,燕骥面无表情地脱掉她身上披着的,别的男人的外衣,眼也不眨地扔到地上,像扔一团垃圾一样。
见?她僵坐在那一动不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燕骥冷冷挑眉:“沐浴也用我帮你?”
闻言,她的睫毛一颤,站起身朝屏风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