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虽是常日里穿些素净些许了,可是去见老太太,还是得多合着点她的心意。
夏日炎热,绿岫便替苏云棠择了件宽袖薄纱樱色上襦,上面用金线细细密密地绣着一只巨大的九尾凤凰。凤凰在背后展翅,尾羽则是搭在了肩膀之上,做个点缀。下面配着深红褶裙,裙摆勾勒着梧桐花,再合上一条幻色披帛。
自苏云棠不再落发之后,绿岫便爱上了给她梳高髻,两侧插金簪,额前则是一只凤衔珠,晃晃悠悠垂在前头。这一身打扮当真合了她国母的身份,高贵得体。
苏太后一打眼瞧见了,也是喜欢极了,只拉着苏云棠的一双手说道,“棠儿如今这打扮正是得宜,别总是平白听些旁人说叨就作了素净打扮。”
苏云棠乖巧地笑着,只嘴里回应着“是是”。
苏太后与楼玄黎五分相似,只是眉目间更加温和慈祥。年轻时候也未曾争宠过,生了孩子就好好养着,乐得自在。
结果就和楼玄黎一样,这母子俩自己想着等封了王分了府就去番地住着,没成想一顶皇帝太后的帽子就扣了过来。
苏太后还不到五十,脸蛋圆润饱满,怎么也让人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女子,竟在三年后因为一场伤寒去了的。那一场伤寒不仅带走了苏太后,还带走了从小在苏太后膝下豢养的大皇子楼清河。
许是旁人都忙着太后丧事,也许是有些人心太大手太长,楼清河被发现之时,已是冰冰凉凉躺在锦鲤池里面了。
首当其冲的曹漪在楼玄黎面前哭了三天,拿着自己儿子的命发誓未曾做过。苏云棠瞧着她的那副嘴脸,简直恶心的想吐,犹记得她找的那句冠冕堂皇的借口——
“若是臣妾所为,定不会选在平日里臣妾就喜欢的锦鲤池啊!”
楼清河虽是与苏云棠不太亲近,可也是乖乖巧巧叫她母后的人。那会儿她还总想着,苏太后没了,自己便把楼清河接过来就当是亲生儿子一般疼爱着也好。
可她和楼清河,都未曾等到那一天。
正想着,乳母便领着楼清河进来了。楼清河被苏太后养的温柔可爱,雪白的小人儿像个团子一般绵软。他穿着深蓝色对襟小坎,脚上蹬着个虎头鞋,一瞧就和成王府上放置的那一双出自同一人的手。
苏太后见苏云棠瞧着楼清河发呆,便笑道,“棠儿这是想什么呢?若是当真喜欢孩子,就跟皇帝生一个去,别跟哀家抢孩子。哀家啊,就河儿这一个宝贝疙瘩跟眼前了,还能添点喜乐。”
苏太后这句话说得有些悲切,苏云棠哎哟了一声,便逗着老太太,“这哪儿是儿臣想要便有的,儿臣怎么不希望有个河儿一般的崽子养在跟前。只是没这个福分,没福分儿臣只能跟母后抢这个福分了。”
“你啊!”苏太后拿帕子轻拍了苏云棠一下,笑逐颜开。
楼清河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也不说话。直到苏云棠蹲下来拍了拍手,说道,“河儿,到母后这里来。”
楼清河这才晃晃悠悠地一头扎进苏云棠的怀里。
他个头不高,甚至比不上还小他两月的楼清山。但是好在被苏太后养的宣乎乎的,活脱脱一个小馒头一般,可爱极了。
楼清河声音细细的,小声唤道,“母后。”
苏云棠手上使了点劲儿,将楼清河掂了起来,对着苏太后说道,“比前几日抱着又沉了些许,这小孩子长身体当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儿臣给他做了些小衣服,回头叫绿岫送来,这会儿还能穿呢。”
苏太后赶紧招呼他们娘俩坐下,只说道,“你可快别抱着他了,这孩子胖乎乎的哀家都快抱不住了。棠儿,你可小心些,莫要伤到了腰。”
苏云棠抱了一会儿,便有乳母将楼清河带回去了,就说是大皇子日日的嬉戏时辰到了,不能耽搁。
她有些失笑,只问道,“母后,这河儿日日嬉戏,从不寻个时辰读书识字的吗?”
苏太后却瞪眼道,“他才多大,习什么字!皇帝也是哀家这么养大的,你可瞧着现在可有半点不对?”
苏云棠无奈,心中暗道这皇帝哪止有半点不对,是全然不对吧。
只是她心中想着,不敢言语,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了苏太后的话。
打泰康宫出来,苏云棠瞧着这天色还早不过巳时,便拐道去瞧瞧青荷小筑现在如何了。这名字说是给曹漪修的,可偏偏苏云棠却觉得适合楼清河。
待什么时候曹氏一门除去,就给楼清河改个小书房,日日对着荷叶连天的,就连读书都能多了几分滋味。
还没到锦鲤池,便见到有些许宫女太监围着,苏云棠赶紧打发了绿岫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