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还没用完,小顺子便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就赶忙说道,“娘娘,皇上到门口了。”
苏云棠瞥了他一眼,慢慢悠悠又撕了块鸡肉,良久才说道,“慌什么?来便来了,还能跟本宫抢饭吃啊?”
白昭霖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苏云棠一眼,说道,“娘娘这话说得倒是太由着性子了,不过这糯米丸子嫔妾太过喜欢,可是一点都不想让给陛下呢。”
揶揄的语气让两人相视一笑,正巧皇帝刚进院里面,就听见两人笑得开怀。
他问道,“除了皇后,还有谁在里头?”
小顺子乖顺地回答,“还有谨嫔娘娘。”
楼玄黎点了点头,缓步踱进了昭阳宫的内殿。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楼玄黎问道,可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人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他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又说,“朕没旁的意思,你们笑吧。”
一届帝王竟然卑微到要尴尴尬尬地讨好妃子的地步,当真是……可喜可贺。
“我们说啊,皇上来了是不是要跟我们抢饭吃。”苏云棠脸上有些绷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她一笑白昭霖也跟着笑了,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白昭霖撂了筷子,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就要起身行礼告退,“皇上娘娘,嫔妾这也吃饱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云棠还想留,就听见楼玄黎说道,“朱公公,替朕送谨嫔回宫,勿要平安地到翠微宫。”
他这话说得板正,可是任谁都能听得出话语里面的欣喜。苏云棠撇撇嘴,懒得理他。
白昭霖一笑,福身说道,“多谢陛下美意,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看着白昭霖出了昭阳宫大门之后,苏云棠便匿了楼玄黎一眼,问道,“陛下怎么这会子有空来臣妾这儿了?”
楼玄黎挥挥手,叫绿岫将白昭霖方才用的碗筷撤了,又给自己端了几件上来。他坐在苏云棠的对面,夹了个糯米丸子扔进嘴里,细嚼慢咽许久才咽了下去。
配着一口甜粥,顺着嗓子溜了下来,才满足地开口,“宴席上的菜色哪有皇后这里的合我口味。”
苏云棠失笑,“陛下倒是不介意,臣妾这里的饭菜已是被臣妾和谨嫔用过了?”
楼玄黎摇头,又朝绿岫等人挥挥手,叫他们先行退下。绿岫看了一眼苏云棠,见苏云棠也是朝她点头,便低头退出了宫室。
楼玄黎见没了旁人,便从宽大的袖子里面掏出一壶酒,放在桌子上,朝苏云棠努努嘴。
“棠儿,你给朕的酒里面兑了水,朕便来找你赔上一杯了。”
苏云棠看着这酒壶气就不打一处来,“楼玄黎,你可知道这酒!……”
她张了张嘴,却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又能说些什么呢?说上辈子他就是贪酒才好色,贪酒才被那蛇蝎美人在酒中下毒淬死?
可苏云棠她不能说,她说了楼玄黎只会将她当作那妖怪吧。哪里会有人从十八年后重生活一次回来,还带着自己死亡的真相。
帝王心如海底针,就算是他们是少年夫妻,也架不住这话说出来的后果。苏云棠有些打颤,不知道楼玄黎会不会治自己方才呵斥他的名讳之罪。
苏云棠叹了口气,只问道,“你这酒哪里来的?”
楼玄黎还有点骄傲,说道,“前几日我回成王府,从地窖里面挖出来的。”
苏云棠倒是有点印象了,他们刚成婚那会儿,楼玄黎便在成王府挖了个地窖,里面放着他许许多多的珍藏。如今年头倒是够了,挖出一两坛分装小酌着,也能喝上许久。
楼玄黎见她不言语,又说道,“棠儿,在想什么?朕虽是也不知晓你为何忽然转了性子,不愿意让朕多喝酒,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吧?”
“顾虑……酒里有毒。”
苏云棠恍惚间随口脱出的一句话,却叫楼玄黎惊出了一身冷汗。
酒里有毒。
这个词他太过熟悉,在他上辈子弥留之际方才知道,原是自己宠幸了许久的虞美人,是自己那个被贬黜到天边的哥哥的人。美人计用的当真秒,更合了他这个色令智昏的皇帝,酒池肉林中就是他喝了被虞美人下了□□的酒,才会在壮年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