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瞧着腿上的伤,手足无措,本来因为药的事,心情已经够沉重了,现在雪上加霜,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身后的长庆追上她,连忙跪了下来,自责道,“都是奴才不长眼,没能及时提醒皇上前面有台阶,奴才该死,请皇上治罪!”
他这一跪,其他赶过来的人也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奴才该死,请皇上治罪!”
方姝白了长庆一眼,“扶我起来。”
她不是那些贵人,自己心情不好迁怒别人,知道是自己摔的,怎么可能会怪其他人,只是这风气让她无语罢了。
长庆赶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矮下身子扶‘他’,方姝手撑在他肩上,靠着他一瘸一拐回到养心殿,摔狠了,腿疼的弯曲不了。
刚好在膝盖位置,不养两天好不了。
说实话,把皇上摔成这样,方姝都没法子跟他交代,只配合着处理伤口。
昨儿刚下过雨,地面还很潮湿,方姝双手和膝盖上都是泥巴,长庆让人打来水,供方姝清洗。
先洗了双手,疼的想叫,但是不敢,毕竟用的是皇上的身体,皇上还特意叮嘱她,不许用他的身体做一些比较幼稚和女性化的举动,方姝只好忍着。
裤子也卷的小心翼翼,洗好等着御医过来上药,毫无疑问,来的又是刘明刘神医,据说他祖上是华佗在世,存在了上千年,妥妥的医药世家,有足够的基础,所以一来太医院就因为医术高超,被皇上信赖,指定给他看病。
这种小伤本来不想麻烦他,但是皇上最近又是风寒,又是发热,所以注意点好,免得出现什么问题。
御医又重新给她清洗了一番,用药水,然后上药,包扎。
药有清凉止痛的效果,方姝感觉没那么疼了,让长庆送走御医,自己一个人倒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问题,裤子都这样了,脏的厉害,还要穿吗?
不穿就要换干净的裤子,皇上要是知道她看了他的身体,怕是会打死她。
因为她是女的,皇上是男的,而且还很保守,从来没宠幸过任何人,也就是说,他还是处男。
坐拥三千佳丽居然还是个处男,说出去谁信呀,然而这就是事实。
方姝认真考虑了一下换和不换的后果,果断选择就这么脏着吧,皇上自个儿会换的。
因为心虚这回没敢留纸条,灰溜溜躺在床上,临睡前还在想,这伤对皇上来说搞不好是好事,如此就可以不用继续风寒发热了,借口腿受伤就能省下请安。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罪恶感少了一些,抱着枕头趴了一会儿,没多久睡深,穿回自己的身体里。
没有去拿药,继续躺在床上,直到五更时才睁开眼。
*
五更一刻,殷绯是被疼醒的,手心里很疼,膝盖也是。
他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厚厚压在身上的被子,想掀开被子,抬手才发现手上绑着纱布,还系了个蝴蝶结。
殷绯盯着瞧了一会儿,眉头渐渐蹙起,将蝴蝶结拆开,露出里面的擦伤,已经上过药,两个手心都是,想下床才晓得腿也负伤了。
还穿着昨天的裤子,膝盖处脏了一块,卷起裤腿里面也包了纱布,比两个手心伤的还严重,一动就疼。
“长庆!”他喊了一声。
长庆很快进屋,还因为昨天的事愧疚,低着头不敢面对皇上。
“叫御史过来。”殷绯边说边让人拿来新的衣裳,换的时候发现了胸口的褐色药渍,眉头拧的更紧。
喝药的时候漏的?
他倒也没细想,只让人拿来湿方巾,稍稍擦了擦才继续换衣裳。
想了想,在平时穿的厚度里头加了一件。
最近天气无常,确实应该好好注意保暖。
御史的位置近,听到了动静,不用人喊,打开门自己跪了过来。
殷绯朝他伸手,御史明白,上前几步将记录的手札交给他,皇上最近天天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会看就是。
怕出什么纰漏,他最近记的格外仔细,将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记得清清楚楚。
殷绯细细瞧了一遍,从她传膳开始,一直看到她在御花园闲逛时摔到腿为止。
这是她第二次去御花园,昨天也去了一次,除此之外平常都在养心殿待着,从来没踏出去过一步。
一个人如果反常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如果反常两次,那她肯定抱着别的目的。
为什么去御花园?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为什么摔到腿,肯定和紧张有关,为什么紧张,因为她做了什么亏心的事。
什么事倒也不难猜,因为她每天做的事都在手札上记着,从头到尾似乎除了格外注意药和吃食就没别的了。
吃了多少上面也有记录,最近似乎食欲不振,吃的极少,那就是药了。
先是自作主张吩咐刘明将太医院里药效差的药材发给宫女太监,又突然心血来潮似的,让人煎两碗药,然后去御花园喝,既然总是叮嘱他注意保暖,怎么会不知道生病的时候到处乱跑,会吹风加重病情?
也许不是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必须要做。
这件事一次做不完,需要她分两次,什么事呢?
殷绯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了药汁似的,带着微微的温度,一摁会稍稍发疼,像被烫了一样。
也许真的被烫过也说不准。
他拉开又瞧了一遍,现在是五更时间,天还没亮,屋里燃了昏暗的灯光,叫他看不清晰,凑到蜡烛前才发现红了一小块,果然被烫着了。
殷绯眯了眯眼,将手札还给御史,简单洗漱后朝外走,长庆跟在他身后,提醒他,“皇上,那边是去御花园的路。”
现在这个时辰皇上不是批阅奏折,就是干脆练武,还从来没去过御花园,所以他怀疑皇上走错了路。
殷绯瞥了他一眼。
长庆连忙噤声,老老实实跟在皇上身后,皇上去哪,他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