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音在旁边等得无聊,也不是第一次为宋祉砚的事业让步了,她垂着眼睛想走,宋祉砚并未回头,手?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音音,等我。”
她勾勾唇,坐在他身边,宋祉砚谈到一半便起身了,留下一句用手机聊便拉着虞音离开竹林。
“累了?”
虞音问:“你?说好了吗?”
宋祉砚一直是以她为先,闻言点头,虞音也没想成天霸占他,宋祉砚这半年神情?总是平淡到在外人看来都有些冷漠了,虞音只是担心他。她想了想,他们也没地方去,就径直拐到图书馆。
虞音选好位置,宋祉砚先回去拿书。夏日的燥热烤得他皮肉发?疼,宋祉砚和虞音在外还能打一把伞,如今自己一个人,反而不怎么好意思打伞了。
他搬了一摞书回来,原来的位置站了一个男生,正在垂头写着标签,他手?旁就是虞音的座位,宋祉砚看了一会儿,看到他要将便签纸贴在虞音借的书封处,身体先于行动,将自己的笔记放在桌上。
浅蓝色的便签写着男生的微信号。
宋祉砚比他略高,目光扫过,男生忍不住问:“你?是她男朋友?”
宋祉砚已经这样,挡过无数次虞音的桃花了。他知道虞音很漂亮,他不在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被搭讪,虞音高中时,她的“男朋友”不是宋祉砚就是周远,女朋友都列出来五六七八个用来当拒绝人的挡箭牌。
他想应,虞音却端着两杯柠檬汽水过来了。
她迷惑地看着他们站在她桌子边,宋祉砚手?按着那张便签,不动声色地将东西藏于书底。
男生看到宋祉砚苍白的手?腕上挂着两个女孩子的发?绳,和虞音绑马尾辫的同属一个系列,叹口气,识趣地离开了。
虞音小声问:“谁呀?”
宋祉砚手?心攥着那张标签,平淡道:“找错座位了。”
虞音耸耸肩,坐下想把头发盘起来,她向来东西乱丢,看见宋祉砚常备她的发?绳,笑着从他的手?上拆下来,把柔软的长发盘成一个圆揪揪。
宋祉砚帮她把碎发夹好,她捧着新借来的小说,单手?托腮,看得很投入。
虞音翻了二十页,眼睛也不抬,手?抓住饮料就喝,喝到一半才察觉这杯多的属于宋祉砚。
她咕咚咽下最?后一口,侧头看向他,宋祉砚手?机静音,挂着游戏,一手?翻书,一手?还在默背着什么。
虞音这才趁机把两杯都抱走了,重新买了一杯红茶,一杯乌龙茶。
宋祉砚一心能十八用,他早就察觉虞音的小动作,看到手边的新饮料,轻轻勾起笑,继续垂头学习。
他学东西快,宋祉砚已经在琢磨大三才会有的实?习的机会了,毕竟不实?战,条文永远都是书上的文字。学院的老师大多身兼数职,外面跟各大律所都有联系,宋祉砚今年不打算回家,先跑跑法院和律所。
他正在心里列着计划表,虞音的手?就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指。
宋祉砚心头一软,看向她,虞音低头揉揉肚子,他就知道她饿了。
宋祉砚放下笔,出了图书馆听虞音在空气?里报菜名,他道:“食堂会不会太热?”
一会儿下课,人挤人,场面将会非常的热烈。
宋祉砚想起之前打工时,隔壁商场里有一家店,很安静,网上评价也不错,他现在手里有些余钱,母亲最近找了清闲的工作,他的钱除了给家里,余下的部分是给虞音的。
虞音快生日了,宋祉砚想着能送她些什么,往常她的生日会都会大办特办,而那种场合,宋祉砚都未参与。
或者说还不够格。
虞音也讨厌父亲准备的生日宴,她总会提前跟周远与他自己开个单独的小聚会,哪怕坐在一起刷五三都比那种场合有意思。
虞音很少跟宋祉砚去外面吃,她对高档的菜品没什么讲究,名贵与否,好吃即可。这次她跟在宋祉砚身边,他打开一把大遮阳伞,将她整个人都拢在阴影里。
虞音看着宋祉砚道:“我这样好像公主。”
宋祉砚淡笑,并未否认。
虞音踩着高跟鞋,两手背在身后,她穿着清凉地低领上衣,下面是偏短的牛仔裙,穿得随意又暴露,宋祉砚有时也想把她裹起来不给旁人看,可虞音喜欢这样,他不加以妨碍。
虞音看他要打车,突发?奇想地要去坐地铁,宋祉砚犹豫道:“你?确认?”
虞音还没坐过地铁,向来车接车送,她点点头,宋祉砚只好教她怎么坐地铁。时间还早,但商圈的线路常年是没有位置的,虞音拉住拉环,对面是一位中年大叔,她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胸口游移,有些不安地握住车门旁的把手?,宋祉砚将她裹在怀里,单手?支撑两个人的身体,虞音贴着他就觉得安稳多了。
“下次还坐么?”
被挤成小包子的虞音在他胸口摆脑袋。
宋祉砚轻笑,到站后还要走一段距离,虞音穿着高跟鞋有些累,停了两步才跟上他的大长腿。
她没想到宋祉砚带她去了餐厅。
这里大多是情侣,两个沙发?座位被简单隔绝,宋祉砚在里面选了个位置,虞音拿着菜单看了看,犹豫道:“是不是有点贵?”
原来高中时候,宋祉砚在食堂吃饭都要掂量一分钟,这次是他起的头,虞音AA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却神色未变,给她推荐她可能喜欢吃的甜点和香辣小龙虾意面,虞音肚子咕咕叫,也就先点了。
单子弹出来,宋祉砚扫码付款,虞音想探头看看花了多?少钱,他将小票收在口袋,温和道:“没事,吃吧。”
宋祉砚在等餐的间隙,去了趟楼下,在珠宝店拿走了他预定?的礼物。虞音正盯着菜单发?呆,脖子就被他轻轻环住,她垂头,看到了一条蓝色碎钻项链。
颜色素雅又高贵,托得她脖子长而洁白,虞音惊诧地看向宋祉砚,他垂头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宋祉砚的规划中,除了给家庭的存款还有自己最?低生活保障,剩下的就是还给虞音的部分了。
他认为自己对她有太多亏欠,虞音又惊又喜,手?指抚摸那枚项链,心里酸酸地泛着甜。
虞音抬眼看他,宋祉砚的手?搭在她肩膀处,虞音便借着位置,将头贴在他的腰腹,笑着说:“谢谢。”
宋祉砚轻抚她的发?,看到她的面来了,便坐回对面,同她安静地吃完这一餐。
等快回去时,虞音玩心大起,想要到游戏城玩儿开车,宋祉砚给她买了很多?游戏币,虞音撞了十次车,他还站在旁边给她丢硬币,后面排队的小孩儿都不乐意了:“姐姐总是输,该我玩了!”
虞音面子过不去,委屈地想要下来,哪知道宋祉砚低头说:“先来后到。”
然后给她又塞了一把硬币。
宋祉砚把小孩儿欺负哭了,虞音一边开车一边笑,撞上电线杆子才放开方向盘,捂着额头笑道:“你?再这样惯着我,我就要无法无天了。”
宋祉砚轻轻道:“那就无法无天。”
她玩腻了,又去抓娃娃,抓了两次没抓到,叫宋祉砚来救场,虞音也不知道他手?是怎么动作的,反正拍下去就能勾到,十把抓到了九只玩偶,宋祉砚面不改色地跟工作人员要了个塑料袋,扫荡般将玩偶塞到袋子里。
虞音回去的一路上都在笑。
等到了校门口,虞音小声问:“今天回家睡吗?”
宋祉砚摇头,解释道:“明天第一节有课。”
她抿抿唇,没强求,自己也回了宿舍,宋祉砚把玩偶递给她,虞音抱住那个大袋子,她的脸贴在毛茸茸的动物脑袋上,抬起眼皮看他,宋祉砚爱她这样的目光,眼神温和地垂眸,低头抚摸她的发?顶,虞音小声道:“我生日的时候,想吃你?做的饭。”
他都答应。
虞音单手?抚摸一下自己的项链,笑着跟他告别了,等到了宿舍,大家看到她一整个袋子的玩偶,发?出了艳羡地欢呼声。
虞音笑着说:“我小气,都是我的。”
冯甜道:“知道啦,宋神给的水你都舍不得给我们喝。”
虞音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清楚这些是宋祉砚给的,两手举着丢到床上,她爬上去,从床角开始摆放,小熊猫、小猫咪、还有鸭子之类的,不带重样。宋祉砚把每个娃娃机都试过了,挑最?可爱最干净的给她抓,她翻到最后,抱出了一只中号的兔子玩偶,明显不是抓上来的,摸起来毛柔软的很,虞音知道这是他买来送给她的礼物,在床上咯咯笑了起来。
三个舍友站在旁边看戏一样,看她在床上打滚发?笑,瓜子都磕完了才见虞音消停。
*
虞音的生日在放假第一天,虞盛本来打算回国庆祝,却被虞音严词拒绝并阻止了。她在北市的小家里,吃着宋祉砚烤的蛋糕,被宋祉砚喂得肚子浑圆。
“你?知道吗,吃你?的饭,我一年涨了五斤。”虞音低头扒拉着宋祉砚给她炖的五花肉,她用勺子卷了一大口米饭,嘴里还抱怨,“你?说以后我们总这样,我是不是会胖得走不了路?”
宋祉砚永远都是一句:“胖点好。”
虞音是吃不胖的类型,她身材纤细,宋祉砚只觉得她那五斤肉,都长到了很暧昧的地方,宋祉砚肉眼看来,只有身材婀娜些许,她还是瘦得很。
宋祉砚很难忽视虞音的美,以前在高中,他看不出虞音身体?的曲线,现在她要二十岁了,夏日里什么衣物都难以遮掩她的日渐成熟。
他再直男也不会忽略这些诱人的存在。
宋祉砚骤然察觉自己的罪恶,有些难堪地回过头,虞音完全没有掩盖的自觉,在家穿得很随意,领口也大,把他当做哥哥一样缠着腻,宋祉砚低头看到她环过来的胳膊,嗓子都烧疼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虞音用头磕他的背,撒娇道:“这次一起回去吧,我跟你?坐火车!”
她还没坐过软卧,看视频一层有三个人,还怪可怕的。
宋祉砚感觉到她站起来抱着他摇晃,不自然地抽开她的胳膊,虞音以为惹他不高兴了,赶紧坐回原位,小声道:“当然不一起也没关系。”
宋祉砚用凉水冲着厨具,当做在冲自己的年少躁动,他哑声道:“我今年不回去,老师带我去律所跑案子,熟悉一下工作。”
虞音呆了,结巴道:“可是你才刚大二。”
她转念一想,哪怕是浩如烟海的法律条款,在宋祉砚的记忆宫殿里,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他完全有能力开始尝试陪同或者实?战了。
老师肯定不会分给他案子,但他在旁边跟着整理卷宗,也算积累经验。
宋祉砚很少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一定?有几家心意的工作场所了,虞音知道接下来北市将进入酷暑时期,他大一没理由申请留校,宋祉砚最?受不住热,她赶紧问:“你?住哪?”
“老师会帮忙找宿舍。”宋祉砚轻声回,“不用担心我。”
“宿舍?”虞音一拍桌子,“不能住宿舍。”
鬼知道条件会有多?差,连B大一个月的空调费都得好几百,宋祉砚这一个月肯定要倒贴钱,住得还不舒服。
宋祉砚回头,就看到虞音严肃地盯着他的脸,她用重音强调:“住在这里。”
她不在,宋祉砚怎么能白住她的房子。
虞音看出他的顾虑,当即决定她也不回临市了。虞音抱着胳膊,低头道:“你?和周远都不回家,我爸妈和姐姐还在国外,我回去也没意思。”
宋祉砚理解,挨不住虞音软磨硬泡,她甚至开始威逼利诱,他没办法,举手投降,答应她:“我会住在这里。”
虞音还没和他住在一起长达一个多月过。
她粉红色的幻想还未起步,宋祉砚的忙碌程度便给她沉重一击,他长时间都见不到人影,他们也没理由睡一张床,虞音经常一睁开眼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除了餐桌上他做的早餐,根本就没什么和他同居的感觉。
有天虞音六点醒了,打开房门,他正在刷锅,宋祉砚看见她穿着睡衣,肩膀都滑了出来,虞音新烫的头发爆炸又凌乱地堆在她的肩头,她睡眼惺忪,宋祉砚歉疚道:“我吵醒你?了?”
虞音摆手?,帮他盛粥,桌子上有两分蛋包饭,虞音挤了一堆番茄酱,宋祉砚穿着休闲的西装衬衣,下面也是西裤,除了脸还太年轻,能隐约感觉出学生的身份,光看他这样,已经完全是律师的样子了。
他给她一枚吃饭的勺子,虞音道:“你?今天要去哪里?”
“法院旁听。”
虞音低头问:“可以带着我吗?”
不是不可以,宋祉砚知道她自己无聊,哄道:“很无聊,今天我回来早,还要一起出去玩么?”
宋祉砚握紧筷子,观察她的神色,问她:“看电影?去游乐园?或者玩游戏?”
“我不是小孩。”虞音低头道,“你?就说可不可以。”
他只好说可以。
虞音迅速吃干净盘子里的饭菜,粥碗都吃得干干净净,她钻到卧室里,关门之前,他听到虞音坚定?的承诺:“五分钟完事。”
宋祉砚把餐盘收起来洗干净,一会儿的功夫,虞音就穿着红色束腰碎花裙站到了他的身后。
她新烫的卷发,被她打理得很精致,宋祉砚还没那么傻,夸她:“头发很漂亮。”
虞音心情?大好,伸出手给他看,宋祉砚接着夸:“指甲也好看。”
虞音笑着问:“穿这件可以吗?”
宋祉砚点头。他出门先去了老师作为大合伙人的律师事务所报个到,给前辈们倒好咖啡,买完早点,摆好卷宗,虞音看到,他甚至擦了老师的桌子。
虞音有一阵哑然。
他做这些,神情?平静,全然无谄媚的味道,虞音心里却明白,在职场里做这种事就是在讨好。
虞音没想到他会甘心做这些,她有些心疼,毕竟在她心里,宋祉砚应当是岭上的花,那么不可摘,不可玩赏。他弯腰一次,虞音就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可一切都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