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桥园饭庄来了一位新大厨,严家菜馆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虽有严朗晴紧赶着研制新菜,却也敌不过那位大厨的手艺。他们这边刚出一道新菜,还?没等打?出口?碑,那边也出了一道新菜,食材都差不多,烹饪手法却极其高妙,很快就盖过了他们的风头?。
林老二这些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嘴角起了一大串燎泡。自从严朗晴入宫当了御厨,严家人就抖起来了,利用各种?手段夺走了林老二手里的另外三成股份。如今他只在店里占着两成股,却还?要当掌柜和采买,上上下下的杂事均需他打?点,累得像狗一样,得到的银钱却连原来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他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由于先前?被林宝田惯坏了,家里人什?么都要最好的,住要住豪宅,吃要吃山珍海味,穿要穿绫罗绸缎,一个月的花销足够普通人家富富裕裕地过一年。那时他好歹还?是严家菜馆的老板,所有收益都归他花用,林宝田根本不过问,偶尔还?会接济一二,日子过得着实滋润。可如今呢?他拿着掌柜的月钱却得养着贵族一般的家人,这日子怎么过?
十年下来他的积蓄早就花光了,不得不靠典当家产度日。若是严家菜馆赚得多,他手头?就富余,若是严家菜馆生意惨淡,他也会跟着过惨淡日子,所以桥园饭庄崛起了,他比谁都着急。偶尔想?起前?程往事,他也会追悔莫及,可后悔有什?么用?狼都引进家门了,哪里还?赶地出去!
眼见今天?又是门可罗雀的一天?,林老二铁青着脸说道:“你去桥园饭庄看看,他们那边是不是又推出一道新菜跟我们打?擂台。”
店小二答应一声后急急忙忙去了,片刻后回转,语带惊奇:“果真出了一道新菜,叫神仙无骨鱼,一整条鱼都没有骨头?,用奶白奶白的浓汤烩的稠稠的,口?感又鲜又甜,入口?即化。我看见永定侯府的老夫人带着她家的嫡长孙也在,长孙公子从来不吃鱼,嫌有刺,今天?却吃得嗷嗷的,直嚷着再来一条。店里的生意都快火爆了,里面的食客舍不得出来,外面的食客排着长队等,他家的老掌柜就让伙计在门口?放了许多长凳供客人歇息,又请了说书的在街口?说书,里面吃、外面笑,可热闹了。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鞋都掉了一只。”
说到这里,店小二抬起脚让林老二看自己光溜溜的左足,踌躇道:“掌柜,您会赔我一双新鞋吧?”
“赔个屁,滚蛋!”林老二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声,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我们做乌参,你也做乌参;我们做丸子,你也做丸子;我们煮无骨鱼,你也煮无骨鱼,还?次次做得比我们地道,这摆明了是想?砸烂严家菜馆的招牌!严朗晴也是个废物,堂堂御厨却连人家一个民间厨子都比不上,这些年吃干饭的吗?
林老二心里火急火燎的,恨不得拿上一把刀,将桥园饭庄的新厨子给宰了。
就在这时,严守业一手拎着鸟笼,一手拿着烟枪,晃晃悠悠地走进来,看见厅堂里没有食客,脸色就是一黑。林老二忙把桥园饭庄与自家菜馆打?擂台的事跟他说了,他当即便?冷笑道,“与我严家作?对,活得不耐烦了!打?擂台是吗,好,没有招牌菜,我看他们拿什?么与我打?擂台!”话?落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又拿出十张银票,让长随去宫门口?找人。
---
另一头?,由于神仙无骨鱼极受食客推崇,林淡破例做了十桌菜,眼见天?色不早才洗手净面,准备回家。就在这时,老掌柜领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走进来,表情?如丧考妣。
一看见那年轻男子,裘小厨子脸上的笑容也飞快消失了,目中?隐现怒火。
年轻男子尖着嗓子说道,“恭喜裘大厨,你家的金毛狮子鱼、酱酿大乌参、富贵丸子、神仙无骨鱼,均被御膳房看中?,准备献给皇上,入皇家食谱,这是赏赐,你们谢恩吧。”话?落把一枚玉如意递了过去。
那玉如意只巴掌大小,水头?也不足,颜色更称不上艳丽,若不是刻了“敕造”二字,当真是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要。但仅凭这两个字,裘小厨子就不得不跪下磕头?谢恩,心中?再屈辱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林淡跟着跪下,嘴角却荡出一抹讽笑。自从严朗晴当了御厨之后,便?时常为皇帝寻访民间美味。谁家菜馆做的菜好吃,口?碑超群,她便?把这家菜馆的菜推荐给皇上,然后录入皇家菜谱。
被她选中?的厨子原本还?诚惶诚恐十分感激,到后来却发现——那道菜既做给皇上吃了,他们便?不能再拿出去卖,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厨子研制新菜,往往要经过几月甚至几年的苦心钻研。可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别人的心血全部剥夺,还?断了别人的财路,与土匪没甚两样。
林淡知道严家人都是些什?么德行,故而也不惊讶或气?愤,站起身后徐徐道:“劳烦这位公公给严御厨带个话?,就说林淡回来了,想?与她再比一次了却前?尘。她听了自会明白。”话?落递了一张大额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