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明明还有一年才及笄,她依旧是豆蔻韶华的好姑娘,怎么乍一朝联想到这些像个经历过世态沧桑的人了呢。
但是就算这样,也比几天前好多了。
她第一日刚做噩梦醒来的早上,甚至对着镜子照了好久,还有些神经兮兮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贴身婢女被她吓得不轻,还以为她是落了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紧接着,自己被劝着喝下漆黑的苦药,味道真是堪比黄连,想到这儿,她那一丁点莫名的伤感难过全都不见了。
婢女重新上了楼,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表小姐走了,说听说小姐不舒服,特意带了点糕点给小姐尝尝。”
取开盖子放在一边,宋瑜看向里头的糕点。
点心捏的非常周正,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她心里有些不好受,取了盖子将食盒盖上。
表妹如此对她,她却在避而不见怀疑。她小脸纠结,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
婢女觑见她神色,“小姐可是不喜欢?”
宋瑜摇了摇头,她只是越发觉得那个“梦境是真的”想法荒谬罢了,但是偏偏她还放不下。
宋瑜啊宋瑜,你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她想到这儿,刚准备张唇,又想起来那个也叫宋瑜的女子犹如燃着熊熊烈火的双眼和眼角的血泪,她再次抿紧唇,觉得自己张不了那个嘴。
昨夜做梦实在太感同身受了。
她仿佛就是那个宋瑜,呛喉的烟尘,烧焦的琉璃瓦,因着高热隐隐变形的视野,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呐喊以及积郁心胸的恨。
不行,她必须得验证一下。
宋瑜因为良心上的谴责决定好好动动脑子,想一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表妹的一番心意,证明那个梦境是假的。
落水前的记忆太过模糊了,她发了场高烧后再思考起来就觉得恍若隔世,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想起来,“明日不是有场宴会吗?”
“嗯。”
得到婢女的肯定,宋瑜轻轻舒出一口气,“走吧,去见娘亲,明日我要去参加宴会。”
*
“阿瑜。”见着宋瑜,她娘亲——一向端庄文雅的宋国公夫人就忙握住了她的手,“怎么出来了,小心受寒。”
宋瑜看了眼外头的春光融融,唇角翘起。
哪里来的寒?
等到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宋国公夫人有些惊异。
明日的宴会是极出名的,由庆宜郡主举办的春日宴邀请了京城中的各家贵女以及青年才俊,也有别名叫做相亲宴。宋瑜作为宋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自然是收到了帖子的。
宋国公夫人奇怪,“你怎么改了性子?先前不是不喜欢这些宴会吗?我正准备替你推了去呢。”
知女莫若母,宋瑜今年将将十四,还未定下婚事,作为京里的贵女,也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有些时候,宋国公夫人催得急点,问女儿有没有喜欢的人,都被一一挡了回去。这次这个宴会女儿病刚好,她还有些遗憾错过了呢。
“怎么,生了场病还回心转意了不成?”宋国公夫人嗔笑。
那肯定没有,宋瑜暗暗道,她抱着宋国公夫人的手臂亲昵地摇了摇,“我还小着呢,不急不急,要多陪爹爹和娘亲一段时间才好。我想去明日的宴会嘛娘亲,这些天都呆在家里闷得慌。”
宋国公夫人伸出手虚空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怎么嘴甜了不少?想去就去吧,正好我明日也无事,和你一道去看看。”
宋瑜点点头,乖巧地给娘亲倒了杯茶,“娘亲,这是早春的西湖龙井,喝到最后有回甘,好喝。”
宋国公夫人笑着瞥了奉茶的宋瑜一眼。
“阿瑜同你娘亲说什么呢?”门外踏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那是宋瑜的爹爹,如今的宋国公。
宋瑜轻轻眨眨眼。
宋国公夫人轻啜了口茶,“说着明日我和阿瑜一同去宴会吃茶去。”
宋国公摸了摸下颌的髯须,他是俊美端方的长相,蓄了须也是美髯公,“那便去罢,只是阿瑜要注意些身子,毕竟刚好。”
宋瑜对她爹爹的反应毫不意外,她面上绽开轻轻一个笑,又续了一杯茶推过去,“爹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白日的时候她爹爹一般都在南边的书房忙活,很少来女眷这边。
“你三堂叔要回来了。”宋国公道,“我也是刚接到的信,再过上十几日就是你祖父的忌日,算算时候,他确实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