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以越双臂收拢的瞬间?,蔡书虞的呜咽声炸响在她耳畔,像是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断裂了似的,所有的克制和压抑都被碾成粉末,所有情绪都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呜呜呜,我……妈妈,不知道……伤得怎么样,她、她什么都不……”
抽噎中,夹杂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呢喃,掩藏在泪水下的声音很含糊,乔以越只能从支离破碎的字词中猜个大概,她想蔡书虞大概是在担心她妈妈,便?照着很久以前哄蔡书虞的做法,拍了拍她的背,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在报道上看到,蔡正雅左臂轻微骨折,不算严重,就是骨伤难愈,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和庄楚唐通话?时,她特地问了这件事,庄楚唐也说没?什么问题,蔡正雅其实当天就可以出?院,现在还在病房,是打?算躲在那想办法,那些人情绪再怎么失控,都不至于冲进医院闹事。她觉得蔡书虞未必不知情,可即便?是知情,担心也是难免的,那毕竟是她的妈妈。
“我本来……我本来和剧组请了假,想去看她,可是被那些记者堵着,没?能走得了。”哭了一会?儿,蔡书虞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抽抽搭搭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悲切,多了几分恼火,“讨厌死了。”
“嗯,嗯,讨厌死了。”乔以越顺着她的话?说道,“不要着急,过两天他?们就散了。”
再轰动的新闻,热度保质期也就那么几天,过阵子,就会?被新的热点取代,那些记者不可能一直蹲在酒店附近。
说完记者,蔡书虞又开?始抱怨酒店保安,说前几天有个人溜了进来,非缠着要采访她,她似乎积了一腔怨愤,这会?儿迫不及待发泄出?来,随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被她絮絮叨叨地数落一通,到了最后?,她止住了泪,抬起头看了一眼?乔以越,接着却很快把脸藏了回去,气呼呼说:“你干嘛要现在来?”
语气里怨气冲天,乔以越一愣,不清楚为什么这阵火又会?烧到自己头上,可紧接着就听到蔡书虞闷闷开?口:“我现在好丑啊,我三天没?洗头了,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啊。”
“咦?”乔以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茫然地睁大了眼?,接着就忍不住弯起唇角,她实在没?想到,蔡书虞纠结的竟然是没?洗头的事,要不是怕惹得蔡书虞又发脾气,她恐怕要笑出?声来了,努力忍住笑意后?,她便?捧起蔡书虞的脸,认真打?量起来。
蔡书虞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大抵是好多天没?睡好了,眼?袋有些重,肤色有些暗,脸也有些水肿,疲态一目了然,这副模样要是被拍到,传了出?去,肯定少不了一通嘲笑。
可乔以越却觉得此时的蔡书虞还是很漂亮,虽然状态不是顶好的,也比其他?很多人要好看得多,比她印象里的所有人都要好看一些。
她摸了摸蔡书虞的脸,触及的皮肤还是很细腻,很光滑,绸缎似的,毫无瑕疵,于是她像得了肯定般点了点头,说:“挺好看的,没?有丑。”
被她捧起脸,视线对上时,蔡书虞整个人都僵住了,听了她的话?,才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似的,冷哼了一声:“一阵不见?,还学会?油嘴滑舌了呢。”说完就一把扫开?她的手,快步往房里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她没?跟上来,就伸手把她拉了进来,嘴里没?好气地数落道,“还愣着干嘛,打?算在那站一晚上么?”
“哦哦。”乔以越这才跟着她走进房里,紧接着又认真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油嘴滑舌。”
“知道了!”蔡书虞背对着她丢下一句,听起来有些气鼓鼓的,“别说了。”
乔以越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蔡书虞为什么突然又在撒气了,这时蔡书虞准备去打?客房服务,稍稍偏过了头,她看到蔡书虞的耳尖微微泛着红,心忽地一动,暗想:小虞是害羞了吗?
以前从来都是她被蔡书虞逗弄得落荒而?逃,她鲜少看到蔡书虞不自在的模样,这时不免生出?了好奇,便?抓住蔡书虞的手腕,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果然,蔡书虞的脸上浮着一层淡粉,嘴唇紧抿着,眸子里竟隐隐闪动着几分紧张。
她怔了一怔,依稀觉得这表情有些熟悉,细细一想,过去几个月扰得她一度茶饭不思的画面霎时涌入了脑海。
出?海那天晚上,她们一回到卧室,蔡书虞什么话?都没?说,就亲了她,然后?对她说:“我喜欢你。”说话?时,蔡书虞的脸色比现在更红一些,其他?表情倒是差不多,一半害羞,一半期待,还暗藏着些许紧张。
那时候,她喝了酒,算不上醉,但脑海里始终盘踞着一团层雾气,看什么都隔着层朦胧的纱,事后?再回忆,很多细节都有些模糊,不那么真切,可这时,看着蔡书虞的表情,醉意最浓时的记忆霎时变得清晰无比,清晰得仿佛刚刚才经历过。
就好像她们还在船上,而?蔡书虞在几秒钟之前,狡猾地偷了她一个吻。
过去和现在的记忆交叠,连那一瞬微醺致使的晕眩感都如出?一辙,心跳得快了些,牵起滚烫的感触,明明没?有喝酒,乔以越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不知不觉中,她往前踏了一步,如同在追逐什么一般,倾过身去,但很快被挡住了,蔡书虞抵住了她的嘴唇。
她抬起眼?,目光没?入蔡书虞眼?底的笑意中,便?骤然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就像误入了火堆里似的,一下子蹦开?了三五步,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有些难以置信,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便?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轰的一声炸开?。
“我、我我我……呜……”她连解释都想不到,只能捂住脸,发出?一声又羞又急的叫声。
这次轮到蔡书虞笑了,她可没?有乔以越那般给人留情面的习惯,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几近凝固的气氛一下被打?破,她笑了一会?儿,随后?一边欣赏乔以越试图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窘态,一边慢悠悠地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把晚餐送过来。
她还给颜乐打?了个电话?,要她办完事回来去另外开?个房,今晚不用陪自己了,乔以越听到这里总算缓过了神,连忙说自己已经订了房,到时候把房卡给颜乐就行。
“我有说今晚你可以睡在这吗?”蔡书虞继续逗她。
“你?我我……”乔以越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挤出?一句话?,她在口舌之争上从来不是蔡书虞的对手,说一句,能被呛十句,最后?只能用抱枕挡住脸,然后?缩进了沙发里。
没?多久,颜乐就过来拿房卡,看到是乔以越,还有些不敢相信:“乔老师,你早上还在吉林吧?”
乔以越只能含糊地说:“正好来杭州有事,顺便?过来看看。”
颜乐看起来有些怀疑,毕竟杭州到横店路途遥远,怎么都和“顺便?”没?什么关系,她正想追问,但蔡书虞清了清嗓子,她就识相地走了。
“有事?嗯?”颜乐一走,她就似笑非笑瞥了乔以越一眼?。
“也算是有事吧……”乔以越只能这么小声嘀咕,心想:过来找你,不就是有事么。
“那翁品言说什么了么?”蔡书虞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