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挑了挑眉,妖异的阴阳眼?流转,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竟是柔和不?,随后抬手指着陈南,温声道:“我就算杀他,也不会杀你……”
顿了一下:“阿婉,你和你母亲可真像,可惜她走得早,否则由她来教导你,你也应该如她一般,知书达理,温婉美好,定不会像陈泽那般粗俗无礼。”
众人目瞪口呆。
翼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自称“我”而不是本相,不仅如此,他竟能唤出陈柬惜的乳名。
阿婉阿婉,婉婉西邻女?,韶颜艳朝霞。
顾长月几人再次对望一眼?。
小花低声道:“这?流觞果然与水族有?些渊源么?”
顾长月回道:“只怕渊源不浅,你可曾注意了?与翼族人比起?来,他太瘦了。”
小花道:“太瘦?”
顾长月点了点头,盯着流觞。
比起?翼族人而言,他的的确确太过纤细,甚至与水族人不相上下。
陈柬惜?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怕根本不曾想到?流觞不仅识得陈南,甚至识得她的母亲。
这?时,陈南终于动了动,开口道:“阿婉,他是你小舅舅。”
他话音一落,整个?水族哗然。
翼族丞相是水族将军的舅舅,陈戚氏的弟弟?
“不可能……”陈柬惜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是我小舅舅?我外公是水族人,我外祖母也是水族人,不可能有?个?翼族的小舅舅,况且我母亲也没有?提起?过他。”
流觞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就连阿娴也不可以提起?我了啊,是啊,我是你们水族的禁忌,就像在翼族,他们关了我整整八十年,永无光明的黑暗,手链脚镣,每日投食的洞口,还有?恶言相向的族人……拥有?两族血脉的人,就是怪物?,别?人都不愿提起?,不愿接近……”
两族的血脉,无疑是指水翼两族。
小花恍悟:“为何这?般清瘦?明白了,他是翼族人,但他身上流着水族的血,他的父母,分?别?来自水族和翼族,原来如此。”
水翼两族不仅仅是世仇,更是不同的种族,这?般生下来的小孩,想必是为两族所不容的。
流觞灰蓝二色的眸子里流转着回忆的风暴,卑微、痛苦、无奈,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仇恨。
他在笑,可他的笑越发阴森恐怖。
这?是极致压抑之后,疯狂席卷的黑暗。
可怜可悲,亦很可怕。
陈南看着他的目光似乎变了变,却?不回应他,而是对陈柬惜解释道:“当年你叔公为了翼族上一代祭天长老与戚家断绝关系去了翼族,不过一百年前,翼族帝王为求娶祭天长老设计杀害你叔公,你叔公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你小舅舅带回水族交到?你外公手里……你母亲、你父亲、陈满还有?我,我们几个?小时候与他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二十年后,上一代祭天长老又命人接他回到?翼族,你外公拼死相护,谁知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为了脱离水族,不惜布阵害你外公,至此之后,你外祖母不准人提起?他,他也成了戚家的禁忌。”
流觞接口道:“不仅仅是戚家吧,我这?样的怪物?也是无法暴露在世人面前的,那些年虽然回了水族,但也一样活得小心翼翼,外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陈南转而看着他道:“怎么?回去之后,卧薪藏胆八十年,就是为了得到?今日的地位?你还是颇有?能耐的,比小时候那会儿?还有?能耐。”
流觞笑容可掬,从长椅上站起?来,张开双臂,所有?的翼族军立刻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朝他朝拜。
他笑道:“不错,你现在看到?了吧?整个?翼族都要看我的脸色,曾经毒打我的、咒骂我的都跪拜在了我的脚下,我让他们死,他们便不能活。”
陈南打断他道:“你征服了翼族,所以想连水族也一同征服,让水族也跪拜在你脚下?”
流觞身子猛地一震,面上的笑淡了下来,摇头道:“阿南,在水族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感谢水族,是水族救我一命,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陈柬惜的剑还横在半空,她用力拔了下,依旧巍然不动,干脆也不去管了,冷冷地道:“你让翼族军攻打水族又是什么意思?在我水族屠杀什么意思?你就是忘恩负义,谁误会了你?你连水族小孩都不放过。”
流觞也不生气,负手道:“那不是我做的,阿南你敢带着这?群虾兵蟹将涉险,想必是信我的,况且我?经送出一个?云鬼战骑来表诚意,不是么?”
陈柬惜问:“这?是何意?”
流觞道:“他们不知道长歌?经死了,也不知道不死战队第一先锋对?经全军覆没,这?次赶往碧城,我骗他们要进一步进攻。”
难怪没有?丝毫防备,原来什么都不知晓。
陈南想了想,道:“神塔里没人了么?他们怎么可能听从你的安排?还是说,你?经控制了神塔?”
流觞叹道:“攻打水族是翼王及其心腹的意思,翼王将渡劫踏入炼虚期,需要龙珠,所以长歌,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远征长老不得不亲自带领不死战队加强对水族的攻势,而翼王则闭关等待龙珠……只可惜,我会让他等到?龙珠么?就算祭天长老护法,我也不能让他成功……”
陈南这?才?道:“所以你趁机叛乱?”
流觞也不否认,承认道:“不错,我们五大长老,长歌在外与你们对战,祭天和刑狱都不是我的对手,杀了两人很容易,太保原本便是我的人,所以处理了祭天和刑狱之后,我便在翼王的防御阵法里做了些手脚,翼王还未渡劫便?失败,现在重伤未愈,一切只能由我亲自安排处理,别?的事情我要隐瞒就不可能走漏风声,云鬼战骑是长歌的死士,我知道他们不会背叛长歌归顺于我,便干脆送给你们好了……”
原来翼族内部?并不太平,其间诸多波折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不过最清晰的一点就是,这?个?流觞在不死长老攻打水族的时候控制了神塔,现在的翼族正是他的天下,自然,云鬼战骑的事情也解释得清清楚楚,本就是流觞送到?水族去送死的。
陈南的面色微寒,又问:“你就不怕远征长老打败水族后又反攻回去?”
流觞道:“一来,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二来,我看到?你回来了,我一直便知道你会回来,结界那里我做了点手脚,一直在等你,当然,我也知道你必然有?备而来,果然你也没让我失望,这?些,便是你带回来的……帮手?”
他的目光落在叶释寒的身上。
叶释寒望着他。
两人的目光隔了一里的距离相撞在一起?,无形的压力蓦然升起?,肃杀之气疯狂流转,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轰然炸响。
众人都被一股不详包裹住,却?又像是被凝固了般动弹不得,无比煎熬。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流觞率先移开视线,笑道:“不错,实力高?深莫测,若是打起?来,大家都不讨好,如此,阿南,我们便各回各家吧,既然我?经掌控了翼族,那么翼族短时间内并不会再攻打水族,咱们以后尽管井水不犯河水,你且回去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