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在这等着,我去药铺给行俭买点草药敷敷。”魏席时瞧着谢行俭膝盖肿的厉害,立马站起身往药铺的方向跑。
仰山阁院落小径虽然铺了一层绿草坪,但谢行俭被穆勒踢下去时,膝盖正好磕在石板阶梯上,重力作用压着他狠狠的往下一跪。
裤子上的布料磨在石板上,早已破了个洞,里面的皮肉也被摔得血肉模糊。
谢行俭轻轻的撕掉膝盖上的碎步,将里面红肿印着丝丝血渍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就着魏席坤递过来的清水,他仔细的将伤口上沾到的灰尘洗掉。
“郡守大人好端端的踢你做甚?”魏席坤埋怨道,“中途,我跟时哥儿站在凉亭等你的时候,还听到了好大动静,怎么了这是?”
谢行俭幽幽叹气,将怀中的举荐信掏了出来,“一言难尽,不说了,你看看这个。”
魏席坤拆开信封,读后欣喜若狂,“小叔,郡守大人举荐你去国子监?嘿,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幸啊!”
谢行俭淡淡笑开,遗憾道,“举荐信就这一封,你和席时……”
魏席坤闻言,心中虽有些难过,但终是小小的叹了口气,“我和时哥儿本就没抱多大的打算,之所以来这一趟郡城,是想着会不会有侥幸的事发生,终究……”
捧着一手草药的魏席时跑了过来,听到魏席坤的尾话,边躬身给谢行俭上药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终究?”
“嗨,没什么,小叔得到郡守大人的举荐信了。”魏席坤将看完的举荐信给魏席时看,无奈魏席时手中粘满了草药,魏席坤只好半蹲着,双手举着给他看。
魏席时一目十行的阅过,随即乐呵道,“十一月下旬,那行俭岂不是回家后就要准备着上京?”
谢行俭笑着点头,又将举荐信唯此一封的事说了一遍。
魏席时同样感到惋惜,很快他复又喜上眉梢,“平阳郡禀生秀才何其之多,院试案首三年出两,抢夺这封举荐信的人多了去了,我和堂哥反正是拿不到,但也不能便宜了其他人,还是行俭拿走,我等才心服口服。”
“是了是了。”魏席坤收拾好情绪,淡笑道,“是这个道理,如今知道郡守大人的这封举荐信在小叔手上,我这颗心也没感到什么空落落的,如若别人拿去了,恐怕我会好几日都睡不好,毕竟小叔的学识比我好,合该拿这个,旁人的话,难以叫人信服。”
“上京一路上山高水长,怕是要行俭一人品味了。”
魏席时跟着坐在谢行俭的身侧,感叹道,“堂哥你好歹去过一回京城,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平阳郡呢,如今看来,只能等乡试过后再去京城。”
“乡试考举人何其之难?”魏席坤撸了一把脑袋,苦笑道,“咱们这疙瘩小地方,先生们顶多是同进士或是举人出身,连一个正经教我们的进士都没有。”
“当然我不是说现在的先生们教的不好,只是相比江南府那些人才济济的大府,咱们平阳郡到底是欠了火候,从会试榜上就能看出来了,一甲进士,平阳郡几十年都出不了一两个。”
谢行俭闷笑,“瞧你们说的是些什么丧气话,平阳郡师资是不如其他郡,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得往外爬。”
“国子监是朝廷官学,那里会聚了许多大儒,教授学子的祭酒,司业以及助教等在官场上都身兼官位,学生们天天跟着这样的老师,总能耳濡目染的学些做官的门道。”
“不像咱们从平阳郡考出去的举人,进官场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总归是要碰几次壁,受几份委屈才能摸些其中的道理,就单说这点,咱们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何止!”
魏席坤正色道,“去年我听江南府的好友说,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这六官学,都隶属于国子监,每一官学都会设有主簿、录事各一人,这还只是打头的管理先生,后面还不知有多少教授的先生呢,不像咱们县学,一个先生身兼数职,导致今年咱们的律法课都没教齐全。”
“国子监里头的学生家族背景纷杂,大多数都是高官的后代,小叔你进去了可得小心再小心,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而惹恼他们,他们进国子监哪像你是真正得去学东西,他们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继续斗鸡走狗,玩鸟赏花。”魏席坤嘱咐道。
“这些达官贵人的子嗣,别看他们赵钱孙李,姓氏各异,说不准他们内里就是表哥表弟这样的亲戚关系。”魏席坤尽可能的将他所知道的告知谢行俭。
“京城官场尤为喜欢以联姻来巩固两家的关系,也许你昨日惹得王氏学子就是你今日碰到的赵氏学子的表兄长,他们纨绔子弟之间的弯弯绕绕,我一时半伙也说不清,反正小叔你留个心眼,遇上亏心事,别太计较,就当吃个教训。”
谢行俭拱手感谢,见气氛沉重起来,谢行俭噗嗤一笑,卖着关子调皮的问,“怎么,我人还在郡城呢,你们就想着我在京城的生活了?这么着急赶我走?”
魏席坤忙摆手,“没这意思,就是想着小叔一人上京,没有我和时哥儿陪着,多少受罪冷清了些,何况京城的人诡谲多变,我和时哥儿这不是担心小叔受委屈嘛,所以才多说了几句。”
魏席时跟着点脑袋,“你是我们当中年岁最小的,如今你一人上京,我们当然担心。”
见两人认真严肃的模样,谢行俭心中暖意升腾,他暗忖这两个朋友没白交,搁一般人见到三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拿到举荐信,恐怕早已翻脸扬长而去。
谢行俭笑了一会,也不再藏着掖着,将从穆大人那死皮赖脸打听来的消息小声的说了一遍。
谢行俭话落,魏席时和魏席坤久久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谢行俭推了他们二人一把,他们才从震惊中回神。
魏席坤瞄了一眼不远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老百姓,欠着身子压低嗓音,喜滋滋的问,“小叔,你说的这事可当真?”
谢行俭郑重的点头,斜睨了一眼魏席坤,“你以为郡守大人为何要踢我,还不是烦了我胡搅蛮缠的问东问西,不过这一跤摔的挺值,至少换来了国子监考试的范围。”
魏席时两眼冒泪花,诚挚的眼神死死盯着谢行俭膝盖上被绿色草药铺满的伤口,恨不得上前抱着亲一口。
谢行俭有种被人当做勋章膜拜的感觉,他虚虚的缩了缩被草药麻痹住的膝盖,他好怕魏氏兄弟等会真的扑上来啃他膝盖。
魏席坤男儿泪不轻弹,但终究红了眼眶,“小叔为我哥俩受累了,这伤口该砸我身上……”
谢行俭有些无语,他以前无法想象高壮健硕的大丈夫伤心落泪是何等场面,现在他见识到了,而且两人还是因为他而哭。
“大街上呢,好歹收敛点,又不是什么伤心事,值得你们这样,你们不怕丢脸我可怕。”谢行俭被他俩一顿肉麻的感谢话整的头皮发麻,他撑着树干作势要起身离开。
魏席坤哭得眼酸,飞速得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大手阻拦住谢行俭,“小叔,你要上哪去,我来背你,别等会碰坏了伤口。”
谢行俭膝盖上的伤口只敷了药还没有绑绷带,魏席时说大夫交代了,敷好药草后得晾一会再绑。
见谢行俭要起身,魏氏兄弟二人忙将买来的白绷带在谢行俭的膝盖上绕紧三圈,随后打了个活结子。
瞧着日头,大概是中午吃饭的时辰,三人便决定去附近的小饭馆饱饱肚子,也不打算在郡城住一晚,准备下午就回雁平县。
十月份的中午,南方上空还留有夏季的余热,不过没了聒噪的蝉鸣声,微风习来,隐隐能感觉到瑟瑟秋意。
郡城的东西比雁平要贵一倍不止,平日的吃食更过分,好些足足翻了几倍。
三人是坚定要去京城读书的,他们虽然没有在京城久住过,却也知道京城的物价比之郡城更甚。
这还只是平日的衣食花销,若要算上住行,一栋破旧的四合院,恐怕就要花上一二千两的银子。
更别提京城地广,出门办事,有几个会靠两条腿走路,怕还没办好事,自个就累倒了,所以去了京城,还要配上出行的马车。
这般算算,怎么着也要花上好些银子,谢行俭和魏席时因为清风书肆出考集的缘故,这一年来大底赚了有一千五百两上下的行头,去了京城应该能勉强过活。
魏席坤不一样,他没有参与谢行俭的考集工作,平日的收入除了替书馆抄书,没其他的进项了。
这回若能去国子监读书,魏席坤家中恐怕要背些债务。
三人心中都开始担忧银子的事,望着郡城街头各式各样的美味吃食,三人咽了咽口水,最终小气的点了碗清汤挂面了事,就这样寡淡无味的面条,三碗还花了他们半两多的银子。
好在面条的量大,三人大口大口的吃完尚且能饱腹,付账后,魏席坤背着谢行俭,魏席时则抱着包裹,三人去城门口拦了一辆前往雁平的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往家赶。
*
路上,谢行俭膝盖上的伤口换了两回药,等马车驶入雁平县的时候,已经好多天后了,而谢行俭的伤口早已结疤,伤口看似狰狞,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至少下地行走与常人无差别。
可当谢行俭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王氏看出了破绽。
王氏的肚子已有三个月大,如今微微鼓起,不过身子其他地方没有胖的迹象,还是跟往常一样,瘦瘦小小的一枚。
王氏摸着肚皮,上下打量了一番谢行俭,忽而眉头紧皱。
最终眼睛定格在谢行俭的裤腿上,谢行俭被他娘盯着有些窘迫。
他回家前,特意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身上的这套衣服是王氏孕期闲着无聊做的。
他如今穿在身服帖的很,水绿色的布料很衬他,越发显得他眸如星辰,俊俏儒雅。
他娘一直都稀罕他穿颜色艳一点的衣物,可他觉得太扎眼不太情愿穿。
这回去郡城,是王氏非要他带上这套水绿色的新衣,说面见郡守大人一定要打扮得神气一点,说不准郡守大人看他穿衣精致,风流自在,就青睐上他了。
谢行俭手指捏着腰侧软棉的布料有些不自在,他这回没有按照王氏的吩咐换上新衣去见郡守大人,反而是套了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就去见了郡守大人。
至于郡守大人有没有重视他,谢行俭更加局促不安,依穆大人气的将他踹出仰山阁的举措,他估计穆大人对他的感官不太好。
之所以没有特别难为他,应该是看在徐大人的面子上,才忍住口没喊官差进来暴打他一顿,最后还叫来小厮客客气气的将他送出了郡守府。
王氏一双犀利的眼睛在谢行俭的膝盖处出来来回回的看,谢行俭这才意识到他娘这么盯着他是看他的腿。
他故意跺了跺脚,佯装无事人一样笑道,“娘,我腿好好的呢!”
王氏长叹一声,幽幽道,“娘又没说你腿怎么着了,你急什么?”
谢行俭跺腿的动作一愣,随即乖乖的站好。
王氏扶着腰躬着身子想查看谢行俭的膝盖,谢行俭心知瞒不住,只好抬高腿,方便王氏看个仔细。
卷起裤腿后,一大块青青紫紫的肿肉落入王氏的眼中,王氏讶然捂着嘴,无声地询问谢行俭这是怎么了。
谢行俭不能说是郡守大人踢他导致的,不然王氏更加焦急,他只好捏了谎话说不小心摔的。
“摔一下就这么严重?”王氏心疼道。
能不严重吗,双膝冷不防的磕在硬硬的大石板上,不碎块骨头已然是庆幸。
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他的腿伤早已好的差不多了,因为药草颜色的原因,结的疤凸显褐紫色,看的有些渗人。
谢长义和谢行孝听到王氏的惊呼声赶紧跑出来,待看清谢行俭膝盖上的伤痕,几人又是一阵怜惜。
谢行俭不免又是一顿解释,为了缓和沉闷的气氛,他赶紧从包裹里拿出那封举荐信。
喜气洋洋的冲着大家嚷道,“爹,大哥,我拿到了郡守大人的亲笔信,下月可以直接上京入国子监了。”
“真的?”谢长义立刻将书信接过手,他这些时日在家除了照看婆娘,剩下的时间都跟在大儿子后面学认字。
谢长义不是那种白痴文盲,生活中常用的字他还是认识的,再加上这段日子的努力,学问长进不少。
不过,穆大人是进士出身,平时说话便罢了,提笔写信时会收敛些白话,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文气,读起来颇为拗口,而且里头还掺杂了不少复杂的术语。
谢长义挑拣的阅读一通,虽大半的字眼他都没看懂,可他认得出京城、国子监以及谢行俭的名字,因而读完信件后,谢长义激动的直拍手。
“成了,成了。”谢长义将信传给等候一旁的大儿子,笑得开怀,“下月尾进京,如今还有一月多的时间给小宝准备,咱家得活动起来,把该带的该买的都准备齐全,京城那虽然啥都有,啥都买得到,但开销大,能省咱就省点。”
谢行孝识得字多,读这样的信虽有些吃力,但总比谢长义连蒙带猜的强。
“整个平阳郡竟然就小宝一人拿到了举荐信,小宝真厉害!”谢行孝笑得夸赞,本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谢行俭的脑袋,可他手一抬,这才意识到,以前那个矮矮胖胖的小萝卜头如今长的跟他差不多高了。
谢行孝的手最终停在了谢行俭的肩膀上,“既然只有一份举荐,那坤小子和他堂弟怎么办?”
“是啊。”谢长义从狂喜中回过头,“他俩去不成,怕是要难过一阵子。”
“不会。”谢行俭扶着他娘往宅院里走,“今年国子监下放到平阳郡的名额有五人,除了我稳稳的能去京城,其他四个名额会从这些年的禀生秀才里面挑。”
“也就是说,坤小子兄弟俩还有希望?”谢行孝问。
“希望大着呢!”谢行俭笑得颇为得意,面对家人,他毫无防备的就将郡守府发生的一切事情脱口而来。
王氏端着肚子在屋内闲走,听到谢行俭说漏嘴,说他的膝盖是因为死皮赖脸的求郡守大人开小灶,而被郡守大人气的踹伤的,王氏顿时慌了。
她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道,“这可如何是好,惹恼了郡守大人,我家小宝还有出路?谢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得保佑我儿平安无事啊,我儿聪慧明事理,他不是故意惹气郡守大人,还望郡守大人能消消气,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娘——”谢行俭无奈的拉他娘坐下,“不会有事的,郡守大人和我闹着玩呢!”
王氏脸色不太好看,支吾道,“我道摔一跤能摔成你那样,原来是被人踹了一脚,郡守大人没事踹你干嘛,定是你乱说话了吧?”
“没有的事!”谢行俭死活不承认。
“那你刚才说坤小子哥俩一定能跟你一起去京城是咋回事,什么叫他俩按照你说的法子准备就一定能拿到名额?咋回事呀小宝?”
谢行俭被他娘一顿噼里啪啦的话怼得无话可说,只好将他如何跟郡守大人周旋的过程全交代了。
包括背后隐藏着的徐大人。
一听小宝有更厉害的官罩着,王氏的脸色这才好转些。
不过,谢行俭不想将家人牵扯进官场,因此对于徐大人的信息加了概括,只说京城有这么一个人,至于是谁,他没有详说。
谢长义侧着脸,沉吟了会,方道,“小宝,等你去了京城,你可得好好的感谢感谢这位大人,如若不是有这位大人在背后给你撑腰,郡守大人岂是那么好说话的?肯定会给你穿小鞋。”
“好在京城那位大人官大,不然你惹恼了郡守大人,他肯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怎会还喊下人送你们出来,不把你打的半死不活,他能消气?”谢长义越想心越寒,拉着谢行俭说个不停。
谢行俭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若不是穆勒因为他和徐大人的关系而以美人美色拉拢他,他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从而点爆穆勒的耐心。
归根到底,是穆勒觊觎权力从而想通过他搭上徐大人这条线,他不愿意娶穆勒的女儿,不想上穆勒这条船,因此穆勒才觉得他不识时务。
不过,同样是因为徐大人,穆勒才不敢将他轻而易举的处理掉,他方能平安的从郡守府全身而退。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他和徐大人的关系没有被穆勒知道,穆勒应该就不会起嫁女的心思,他自然不会出言忤逆。
但,唯一的举荐信恐怕就不归他了,毕竟没有徐大人,以穆勒狗眼看人低的脾性,他这个秀才可入不了穆勒的眼。
总之,因为徐大人的存在,谢行俭心心念念想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不想遭受的苦楚也遭受了,算是得失参半吧。
这头谢家欢喜一堂,魏席坤和魏席时回到县城后,立马跑了一趟清风书肆。
直言问书肆可有全套的朝廷律法书。
县学教授的律法课本,只节选了朝廷律法的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是科考常考的内容,至于偏僻的部分一般都不考量。
据谢行俭在郡城交代,他们这次最好将律法书买齐。
郡守大人踢谢行俭出去时,说的关键话语是:今年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是从刑部调任的判监。
刑部是干什么的?刑部主法。
那就意味着今年国子监招收学子时,会首选考核学子对条文律法的掌握。
毕竟新头头上任,即便祭酒大人没有出相关律法的想法,底下的官员也会不约而同的迎合祭酒大人的口味,将题型都往律法类型上靠。
所以说,今年复习律法书参加国子监的选拔才是明智之举。
清风书肆以前没有进货过全套的律法书,还是因为当初谢行俭出考集时,出了好些与律法相关的题目,这才导致一堆学子前往各大书肆购买律法书的风潮。
陈叔见生意红火,索性咬咬牙,喊来书商进了两大仓库的律法书。
全套律法书买下来昂贵的很,再说科考压根就考不到那些冷门的知识,陈叔当然不会傻到将律法的所有书都囤满货,而是挑挑拣拣,只进了几项比较火的律法书。
所以今天,一听魏席时上门要全套的律法书,陈叔愣住了。
书肆貌似没有全套的律法书。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