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起了心思,脚尖微转,就瞧见厨房小窗口隐隐约约有年轻女子走动,想来应该是他大嫂杨氏和侄女莲姐儿。
这些年,随着他年龄逐渐增长,他有意识的和大嫂杨氏减少接触,毕竟是叔嫂关系,古代不像上辈子那么开放,可以任意见面交流聊天。
实际上,他大嫂比他更重视清誉,这几年,每当家里只剩下他和大嫂侄女侄子几人在家时,杨氏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亲自敲门喊他吃饭,一应派两个小家伙进来喊人。
虽是有了些距离感,但两人都怀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渐渐地,他娘,他爹,他大哥都感受到不对劲,还因为这事笑话了一场,说一家子人哪里需要这么作理。
谢行俭心想也是,他们家又不是城里的豪门富宅,庄户人家确实不太讲究男女大防。
他释怀了,可他大嫂杨氏没有啊,每次在家里单独见到他,都悄悄垂下眼眸。
后来听他大哥说,杨氏随他大哥去了几趟县城,看到城里的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杨氏觉得那样的女人温婉好看,那几日便寻摸了一位上了岁数的嬷嬷,跟着学了几招。
那位嬷嬷恰好是教深宅后院小姐礼仪的,可想而知杨氏都学了些什么。
如今通身的气派虽和城里的女人气质上还差些,但瞧着也有七八分像,走路体不摇肘,高兴时笑不露齿。
他娘感受到儿媳的变化,颇为高兴,心道小儿子以后做大官,可不得需要家里人都规矩点,别一副泥腿子的臭德行,到时候给小儿子丢脸。
之后,王氏自作主张的拎着大家立规矩,一时间几个大男人苦不堪言,好在后来王氏意识到不妥,便没勉强。
到了最后,只剩下杨氏和莲姐儿坚持了下来。
今天有他娘在厨房里头,他进去了也没啥大碍,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家厨房不太大,莲姐儿她们三在里头忙活,他再进去恐怕有点抻不开身子。
心思一转,还是决定回房继续读书吧,韩夫子今天可留了不少的功课,他得抓紧完成。
......
黑夜静谧,偶尔田坝边传来几声昆虫叫声,谢家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吃起晚饭。
因每年卖大茴香能赚点钱,再有每月谢行孝开的铺子进账,王氏大方的买了些蜡烛照明。
烛光微黄透亮,比以前家里用的桐油灯要好上很多。微风从窗口钻进来,火苗轻轻噗嗤摇曳,桌上的饭菜在光影下忽明忽暗。
祥哥儿见状,端着小板凳踮着短腿站上去关好窗户,谢行俭瞅清面前的菜肴,顿时心生欢喜。
槐花宴!
四方桌上,三菜一汤。
槐花青菜汤,槐花蒸咸鱼,槐花炒鸡蛋以及凉拌酸槐花。
谢行俭喜欢吃鱼,夹了一筷子槐花蒸咸鱼搁在碗里,咸鱼肉切的有小孩拳头大,用筷子挑开鱼肉,里面的长刺轻而易举就能剔出来,鱼肉成一瓣一瓣的,吃进嘴里,咸香四溢。
光吃鱼肉会有点咸,得配上一口白米饭,大米淀粉和槐花芯一交汇,甜中带香,大口大口的吃着,越吃越有味。
王氏养了十几只母鸡,每天光追着鸡屁股捡鸡蛋都要花上小半时辰。
日积月累,谢家的鸡蛋压根吃不完,除了每月赶集卖出大半,剩下的,王氏毫不吝啬的搬出来放到桌上添盘菜。
今晚桌上的那盘槐花炒鸡蛋深得大孙子的喜爱,祥哥儿揉着小肚子直打嗝,往王氏怀里一滚,一个劲的夸赞王氏炒菜好吃。
四岁的贤哥儿埋头吃的欢,油滋滋的小嘴鼓鼓的,挥舞着小手要杨氏帮着夹这夹那。
莲姐儿今年已满十一岁,王氏和杨氏最近正偷偷的帮她相看人家,媒婆第一眼瞧得是女方的皮子,因此王氏便停了莲姐儿外出打猪草的活,捂在家里好几个月,皮肤才稍稍的白了一点,除此之外,杨氏还手把手的教导女儿规矩,如今看来大有成效,莲姐儿举手投足尤为雅静。
莲姐儿吃饭时小口小口的,吃上一两口菜后,一双好看的杏眸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谢长义望着小辈们吃的开心,想起尚且呆在铺子里没回来的长子,便转头交代王氏准备些槐花炭,到时候他送给孝哥儿,让他也尝尝。
王氏点头,说她还准备腌制几罐槐花咸菜,到时候让他一并带过去。
说的说的,话题转到谢行俭的身上,谢长义问他何时动身去府城。
谢行俭咽下嘴里的酸槐花,回他爹的话,“后日就要出发了,到那还要排队拿文籍,耽误不得。”
喝了口蔬菜汤,谢行俭接着道,“我这次回来就不去私塾了,夫子说在家温书便是,等后日去了府城再与夫子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