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孙,你听说晋阳那奇事?了吗?”小院的门扉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身?着燕服的青年人闯了进来,高声叫道。
被称作“孟孙”的男子头都没抬,仍旧看着手中的书卷,闲闲道:“可?是那梁使君又做了什么?”
“呵,自然是梁使君!据说晋阳刚刚出了政令,刺史府选擢吏人,出题命人作答。谁听说过选吏还如此麻烦的?还绕过了中正?|官!据说上?党、晋阳的可?去了不少人,只盼着能趁这机会捞个一官半职呢!”
那青年说的眉飞色舞,一副八卦模样。然而听到?这里,看书的男子猛然抬起头来:“刺史府擢选?怎么出题?!”
“这……”那青年不由一噎,想?了想?才道,“命人把答案写在纸上??好像当初上?党就这么选过官吏。这次梁太守升任并?州刺史,晋阳也依了循例吧?”
“只是选吏吗?都考些?什么?”对方仍旧追问飞快。
“有经科、算科和?医科?经科还能猜出个所以然,算科和?医科又是什么?”那青年也只是道听途说,哪里能知道详细?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人满足,那男子皱了皱眉,扔下了手中书册,突然道:“我要去晋阳走一遭!”
“什么?”对方愣住了,“你不是刚刚赋闲吗?怎么又要出门?并?州如今可?不算安稳……”
张孟孙可?不是个碌碌之人,博涉经史,阔达高志,对于?那些?阀阅贵戚的清谈之风,向来鄙夷。因为这脾性,之前在中丘王司马铄麾下任都督时,便于?司马铄不睦,最后告病去职。此后整日待在家中读书,似乎没了出门的想?法。
怎么只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决意前往晋阳呢?
“天下哪有安稳之处。”张宾已经长身?而起,目中闪出了灼灼神采,“吾常自比子房,如今偶遇明主,岂不要亲去会会!”
也不管友人呆滞的神色,张宾转身?入屋,飞快的收拾起了行囊。
虽然行动力不弱,但是从赵郡前往并?州,还是要花费一番周折。如今冀州简直乱的不可?理喻。一个名叫汲桑的牧马汉子起兵造|反,转瞬就成了坐拥数千部?众的匪首。这伙人又投了成都王司马颖的部?将公师藩,更?是借其称帝之事?,闹的不可?开?交。
幽州都督王浚也数次派兵,帮着镇守冀州的司马腾剿灭匪患。但是贼匪这东西,就像蔓生的野草,烧了也会重新长起,而且一次比一次旺盛。
也亏得张宾艺高人胆大,才独自策马,穿过了兵匪混战的冀州境内,抵达白?陉。穿过这里,就是上?党,进而通往晋阳。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陉附近,竟然有不少流民。
这可?是件奇事?!并?州是最初就开?始乱的几?州之一,不但匈奴立了国,境内还有数不清的胡人,兵祸四起。就算要逃难,不也该前往幽州避险吗?怎会想?不开?,投了并?州?
更?离奇的是,白?陉守关之人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在关前设卡,检查过后,就放流民入境。身?为士子,张宾毕竟跟其他人不大相同,还被那些?守兵盘查了一番,声明自己是去晋阳赴考,对方才让开?了通道。
当跟在这些?人身?后,进入并?州境内后,张宾几?乎是瞬间知晓了,流民为何会向此处迁徙。
只是一座太行之隔,简直就像隔开?了鬼蜮和?人间!上?党之安定富足,远远超乎想?象!
一路行来,开?垦荒田的农人处处可?见。每隔十数里,就能见到?一架或是几?架水碓,从河渠里引出水源,灌溉田地。还有一座座新建的邬堡,大者能住上?千户,宛若小城。小者也容纳三百余人,比村落不差多少。就这么宛若遗珠,洒落在山野之间。
一动一静,一屯一守,把整个上?党盘活了起来。只是看着这些?邬堡和?农田,就不难想?象这田间百姓是如何在敌人的威逼下,保住自家性命。
更?让人称奇的是,田里那些?农夫,可?不止是种地。还经常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操练阵型,练习刀弓。若是这一郡百姓尽皆如此,又是多大一股战力?
自己还真是来晚了!张宾简直都懊恼了起来。以前他不是没听过上?党梁子熙的大名。可?是与他的功绩同样名声远扬的,还有他信佛心慈的传闻。张宾想?要的主上?,从不是个“贤臣”。也正?因此,他一直未曾真正?对那梁太守产生兴趣。
然而如今看来,这哪是区区一个臣子的作为?!怕是换了汉文、魏武,也只在仿佛吧!
就这么边走边看,又花了数日,他才来到?晋阳城。比起上?党,晋阳虽显狼狈,但是那种战后的凄凉,却不复存在。就像一月前根本没有发生过围城恶战一样,城门内外,皆是井然有序。还有不少车辆载着货物,排队静候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