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等上个三五载,那可就糟了,寒夙心里七上八下的。
九渊道人再次肉疼,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回道:“最多半载。”
寒夙长松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还好。
九渊道人:“这段时间你好好修习,回天草的事情急不来,没成熟的回天草提前采摘会失去药效,只能等。”
寒夙忙点头,再次诚挚道谢,说着说着又要跪,这一跪实在应当,九渊道人给了这回天草就等于是救了母亲一命,不跪这一下,于理不合于心难安。
“都说不用跪了!”九渊道人急了,生怕她真跪下去,“赶紧下去吧。”
寒夙也并非不会观人脸色,他不肯受这一跪,她只得作罢,免得惹他不快。
总之这个恩情寒夙记下了,虽然她现在没有回报的能力,以后若是有机会,她就是豁出性命也一定把这个恩情还上。
她此次出门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回天草,如今尘埃落定大半,心口的大石卸去,长久以来沉闷的心情难得的拨开乌云见天明。
只需半年,只要半年就能回家了,想到这一点,她走路的步伐都轻盈了不少,眉梢眼角都露出了难掩的笑意。
***
上午的所有时间都在学规矩,下午进度一个跨步,直接进入了主题。
楚先生将四人带到了藏书阁,让四人进入其中,挑选合适的修炼心法。
藏书阁位于河边,河边杨柳长垂,藏宝阁高九层,屋上瓦片泛旧开裂,刻着藏宝阁三个大字的牌匾金色有些褪色。
藏宝阁虽给人一种老旧感,但绝对不是破败,而是古朴,是那种历经了百年甚至更久的岁月的特有古朴感。
虎子左看看右看看,蹦蹦跳跳的,兴奋劲都摆在脸上了。
寒夙虽没怎么表现出来,言行举止一如既往的得体,但其实心里也是既好奇又跃跃欲试,与虎子并无不同。
金千眉见不得虎子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免不了又冷嘲热讽了几句,虎子向来不和她计较,每次都只是挠一下头,然后嘿嘿笑两声将事情带过。
进入藏书阁,圆形的屋子,正中间一根粗石长柱为支柱,四周摆满了书架,书架之上满满都是书籍,有纸质的有布制的也有竹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藏书阁共九层,他们四人只是新人弟子,故此只能在第一层挑选心法。
楚先生将四人带到后,也没怎么管他们了,就交代了一句随意挑选,说白了就是选喜欢的,合不合适自己掂量。
寒夙也没去过其他修仙门派,但总觉得郁竹门这教学方式很是随意,生活方面的规矩极多,可教学却相当的随意,不免有点轻重颠倒之感。
虎子兴致勃勃的跑到了土灵根心法专区,在琳琅满目的书架前,挑花了眼,什么都想要瞧上一眼。
金千眉仰着头,走到了火灵根区,手指一一点过书籍,不急不慢的挑选着。
寒夙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书卷和墨水味,她是全灵根,五个灵根的心法都能挑选,可挑选的选项太多,反倒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才好了。
至于曲念,这人不说也罢,心法没见她怎么挑,那双眼睛却总在自己身上转悠。
她这人,话多的时候吵,不说话的时候又喜欢盯着人看,也不知道她看个什么劲。
一双眼睛就粘在人身上,整得人头皮发麻,偏偏她还不是偷摸看,反而是正大光明的看,让人想说她两句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寒夙刻意忽视她的存在,最后忍无可忍:“先生让你选心法,你总跟在我身后做什么,我又不是可修习的心法。”
曲念理直气壮:“我一个废灵根也没什么可挑的,倒不如跟着你,总好过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
寒夙看了她一眼,都过去这么久了,寒夙打心眼里还是有点不相信曲念会是废灵根,但测试结果摆在面前,又不得不相信。
抛开废灵根的事,寒夙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门主主动将回天草送与我了。”
曲念:“那这不是正好,你不是需要它吗。”
“可是,”寒夙狐疑的看着她,“我只同你说过回天草的事情,门主纵是修为再高,也还没有读心的能力吧。”
曲念凑近一些,挑眉:“小夙儿好眼力,没错,就是我同他说的,我一早就告诉你了,让你直接问他要,他本就是个大方的人,你若需要他自然乐意给。”
他是真的乐意给吗?寒夙突然生出这么一个疑惑。
寒夙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不管怎样,这件事情还得多谢你。”
曲念挑眉:“就只是口头上的谢?”
寒夙愣了愣。
曲念轻笑,趁火打劫:“横竖这也算是个人情了,你先欠着,日后你若因为什么事情生我气了,就拿这人情来抵债,不可气我太久,你看这样如何?”
寒夙皱眉,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
其实论起人情,自己好像不止欠她这一个,没有她自己可能都找不到郁竹门在何处,还有之前那次遇蛇群也是她救下的自己,细细一算,不知不觉中已经欠了她很多人情了。
寒夙斟酌了下,回道:“日后如果有机会,曲姑娘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可同我说,我定全力相助。”
曲念:“我不需要帮助,我只想你不生我气。”
寒夙不解:“曲姑娘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为何要生气。”
曲念凝着她双眸,良久无言,她眼角的泪痣,她眸子里的纯粹干净,这双眼睛和师尊相同又和师尊不太相同。
曲念压下内心的翻涌,低头笑了笑,听不出喜怒。
就这么一点小人情,好像也不足以让师尊消气,但没关系,时间还很长,慢慢将这份人情扩大再扩大,直到师尊没法再生气了为止。
曲念总是在极度自信和极度惶恐间来回徘徊,她时而觉得师尊一定会原谅自己,只要自己足够诚心,时而又觉得师尊永远也不会原谅,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获得谅解。
要不然,让她永远不要想起来好了,就这样虚假的维持着,永远永远的将记忆封存。
这样纯粹干净的小姑娘很好骗,哄一哄就会交付真心,骗一骗就会主动走过来,不难,很简单,可师尊不同,师尊不是哄一哄骗一骗就会过来的人。
十八岁的寒夙远比师尊要好对付上百倍,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卑鄙就卑鄙,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