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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旧人相见(1 / 2)


桃枝险些惊得跌倒,“为……为什么?”

“啊——”他肉眼可见的失落,狗狗眼垂下,“你不愿意吗?”

桃枝又落座,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们才认识第一天。”

“我认识你很?久了,小时候,我曾经跟随我爹进京,见过你的,但是你一点也不记得。你这次回宫,我爹说,我可以娶你,我真的很?开?心……”

“等等,你爹叫你来娶我?”

“嗯。”很?是顺遂地出?卖了他爹。

桃枝算是明白了,这场权力博弈里他们各人打?着什么算盘,她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从摄政王开?始,几个王你方唱罢我登场,最终皇位却落在秦无忌的手上,这让许多忠心不二的保皇派甚为不满。

因此秦无忌要登位阻力甚大,蜀州最当务之急,封一个公主作为蜀州之主,一来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二来,公主比宗室子好拿捏,只要把她嫁出?去就可以了,嫁回自己家,相当于?蜀州转手一圈,又回到自己口袋里。

至于?冯裕等人,在跟秦无忌达成合作前?,从他手里多抠一些出?来权力也是好事。

“太突然了,”她一手托腮,一手划过桌面的木纹,“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长公主府落成,她从宫里搬过去,请管事把所有拜访的人拦在门外,终得一个耳根清净。只有秦阙是不拦的,他可以大摇大摆进来,甚至直接在她的卧房外敲窗户,问她是否要上街去逛逛。

他们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买了一支梅子冰饮,喝了一口,冻得龇牙咧嘴,秦阙笨拙地用手给她扇风,“有没有烫到?”

桃枝踮脚朝他脸上哈了一口气?,而后?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擦过他的身?侧往前?跑,秦阙只觉得扑面而来从她口中呼出?的冰凉的梅子味,霎时叫他半边脸麻了,从头一直酥麻到脚跟,她跑出?去老远,招手唤他,他才移动脚步跟过去。

她喝的是什么,他盯着她手上那管红色的饮料,活泼的姑娘摆弄摊档上的面具,一手把一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问他好不好看,他回神?,忙说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直到把她送回长公主府,挥手作别之际,他忽然生起?一股勇气?,拉住她,弱弱地问:“你喝的是什么?”

桃枝先是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手中剩下的半管梅子饮,便把竹筒塞到他手上,“你想喝呀,怎么不早说,下次给你也买一支”,转身?提着裙子跑进府里,身?影很?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五月初五浴兰节,秦阙约她去看龙舟。

数条小舟河中竞速,沿岸满是喝彩的人群,河上栈道?、河边市集,百姓都戴着不同样?式的面具,手上提着彩绘的灯笼,氛围炙热似火,不少青年男女牵手而行。

桃枝带着前?几日逛街买的,赤色狐狸面具,一手提着同色系灯笼,另一只手被秦阙慢慢握住的时候,她没拒绝。

她避开?的人群,牵他来到一棵大树底下,他们对视的时候欢呼声、交谈声、叫卖声,所有嘈杂都被忽略,他的眼睛非常非常清澈,人们都说,眼睛黑白分明的人有一副坦荡心肠。

她应该为太后?党再做一些事情,比如嫁给秦阙,母妃很?明显是这个意思,冯裕则是默认。但现在,被他握住的手心发烫,让她想流泪,“我不想骗你,秦阙,我流落在宫外的几年,嫁过人,也怀过孩子,我的身?子不能再有孩子了。”

出?乎意料,他俯身?抱了抱她,很?轻的一个拥抱,让她想起?冬日钻进被窝和一团绒被相拥,“如果?那时候我在你身?边就好了,但是没关系,现在也一样?,我们可以珍惜以后?。”

“那……孩子呢?”桃枝泪眼模糊地问。

“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爹想要舒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做皇帝,过几年我大概就要回凉州去镇守边疆,”他似乎咬了咬唇,“边疆和京城很?不一样?,有很?大片的沙漠,连绵的草原,夜里还有数不尽的繁星,有红枣和马奶膏,到了冬天,整个天地又都变成了雪,你想要,跟我一块去看看吗?不管我爹和你娘,不管京城这些纷纷扰扰,只有我们两个人。”

滚烫的眼泪流进面具里,润湿一片脸颊,桃枝想到的是,扬州有什么,她刚到沈府的时候,沈庚曾不乏自夸地跟她说过,扬州有小桥流水、蚕桑丝绣、荷叶连天。还能再回去么,这辈子,她还能在荷叶遮蔽的池塘里头划一次舟,在和风吹拂的房顶看一次日出?么?

秦阙想吻她,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渐渐低头。可以躲,她却没动,直到他的气?息逼近,嘴唇离她只有一寸。

“我可能,不会很?爱你。”

他抿唇浅笑,放大数倍的五官显出?武将特?有的爽朗和自信,“我相信缘分,也相信时间。”

桃枝屏住呼吸浑身?僵硬,每一寸皮肤都拉响警报,两唇轻轻相碰,他却忽然顿住,摘下她的面具,突如其来的光亮,她满面的悲伤无处躲藏。

“不要难过,也不要勉强自己,我可以等。”粗粝的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我知到你不喜欢被拘束,就像,那时候你大概五岁吧,从宫宴里溜出?去,到花园里扑蝴蝶。我在廊下看你,那么畅快地笑,回到宴席上,却坐得板正,小大人似的端着一张脸。如果?我们到凉州去,我可以带你骑马穿过沙漠,一直去到波斯国、罗马国,我们一起?看大漠孤烟、沿途的日出?日落,只要你告诉我,你想去,我们立刻就出?发。”

他把她的面具扔下,就像帮她扔掉一个沉重的包袱。

那夜之后?再面对秦阙,她心里安稳多了,但很?多时候她会惋惜,他出?现得实在太迟,这种炙热的,毫无保留的爱,不正是曾经的她最希望得到的么?

此后?直到册封典礼,秦阙没再主动邀约,她也想再冷静一下,问问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他的爱,每日坐在新落成的长公主府花园长凳上,背靠亭柱,双眼放空地去看花鸟蝴蝶。她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府里没有湖。

她招来一个婢女,似乎是叫黄莺,问江东最近一月有何?变动。

“江东……没听说有什么事儿呀。”

“那……沈家呢?”

“沈家,听说一个多月前?大公子醉后?摔进河里死了,老夫人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前?几日才办了丧仪,听说沈大人形容极为憔悴,强撑着招呼宾客,却在宴席结束后?吐血昏迷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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