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面上浮动的疑惑,宫娥只是道,“姑娘只消进去便是了,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也罢。
她莲足微漾,荡着裙角踏过了门槛。粉衫子的宫娥又带着她停在一扇门前,两手一推,屋内富丽堂皇的景象便在女子的眼前铺展开来,宛若一幅画卷。
姜娆在心底里暗暗惊叹。
让她进屋后,那位小宫女却一人退出了屋子。门扇的倒影于脚上缓缓蔓开,姜娆一惊,回首时门已被人轻轻关住。
“哎——”
这是哪儿?为何独独把她留下?
一颗心没来由地一跳,她刚欲跑到门前,身后的帘子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姜娆方一扶住门框,还未推开,那人已步步走到殿上。他的脚步沉缓,声音亦是沉缓。
“来都来了,为何如此着急着离去?”
只是这沉缓的语气中,又带了几分轻佻。
是宋勉竹的声音。
姜娆扶着门边儿的手僵了僵,转身之时,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突然走到自己的身前,只手一勾,便轻而易举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抬眼,望着男子眼,努力稳住了心神,“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冒犯了本王,本王今日,自是要拿你来问罪的。”
瞧着她眼底淡淡的疑惑与惧意,男子冷哼一声,手上力道加重。
果不其然,女子轻轻“呀”了一声那一声轻呼顿时让宋勉竹心痒难耐。
于是他上了前,逼得她连连倒退,一手将她抵在墙边,一手毫不留情地揭开她的面纱。
果不其然,面纱下,有一张姣好的容颜。女子似是丝毫不惊讶对方会揭开自己的面纱,反而抬了头。她的皮肤细嫩莹白,面色微敛,红唇动人。
只是……
宋勉竹皱了眉,手指顺着视线滑过她的面颊。
只是她的颊上,怎么还会有一处淡淡的疤痕?
太子拢眉,眉心间已有不悦。
“太子殿下扫兴了吗?”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她不知何时已将他手中的素纱抽去,转而重新别在面上。面纱下,她的真容若隐若现,一双眼正镇定地望向自己。
“太子殿下,奴家已是睿荷殿下的女人,还望太子殿下……”
她话音未落,眼前之人突然讥讽一笑,嗤然出声:“睿荷殿下?你莫不是,还指望着宋睿荷那个废物来救你?”
姜娆眼皮一跳,拧眉。
“你莫不是在等他回京,等他得胜归来?等他打了胜仗攻略了遥州诚,等他受了父皇的赏赐然后再给你一个名分?”
他连连追问,又转而冷笑出声,“你呀,怎么和他一样傻。”
宋勉竹的笑容越发张扬,语气也愈发凌厉。末了,他竟然轻叹一声,眼底已有了淡淡的惋惜。
也不知这道惋惜之情,是否发自肺腑。
男子一挥衣摆,他宽大的云袖登即便扇了姜娆满面。他勾唇,“你怕不是不知道,这遥州诚,有多难攻占吧?你以为他当真有通天的本事,于短短数月内,攻下那遥州诚?”
“笑话,”他轻呵一声,手指一松,“当真是笑话!”
闻声,女子眉心的蹙意愈发浓烈。不知为何,她的面色兀地转了几道,终于在男子落声之时,开口询问。
语气中,已有几分犹豫踯躅。
“您这……究竟是何意?”
“何意?那本王便把话说明白了,”他眯了眼,声音渐渐发凉,“你心心念念的十五殿下回不来了,你倒不如提前从了本王,免受其中诸多苦楚。”
他一声一声,幽然而叹。姜娆一愣,而后后颈之处陡然传来一阵凉意,那人已扶着她的颈项出声来。
她浑身一抖,“他、他怎么了,为何会回不来?”
前日里,不是还来信说,不日便要得胜回京吗?
为何会回不来?又怎么会回不来!
宋勉竹挑眉,附下面去,几乎要贴着她的耳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本王略微施了些手段……”
略施手段,便可以让他顺理成章地身死沙场。
遥州城易守难攻,他战死沙场便是最好用的借口。一朝马革裹尸,虽说名垂青史,但这种身后名,又有谁会惦记呢?
反正他宋勉竹是不惦记的。
他要的,是身前的荣光,是登上盘着金龙的天子之座。成王败寇,只消他登上着权力之巅,届时身后之名,岂不是容他执笔?
想到这里,他面上的笑容便愈发张狂。
姜娆不懂,“您已贵为太子,为何还要这般?”
骨肉相残,血溶于水的手足拔刀相向,动摇的是山河社稷,受苦的是人间百姓。
她仰面,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起,眼中的情绪汹涌澎湃。
“为何?”他仿若听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你怕是不知道,他出征前曾进宫过,父皇曾暗地里给他了间什么东西吧?”
“什么东西?”她追问。
“若是知晓了那是什么东西,本王何必还如此忌惮他?父皇的身子一天天不行了,指不准,他是从父皇那里得了什么诏书。一日不见诏书,本王便一日不会放过他。”太子说得狠绝。
眉间的杀气一闪而过,让姜娆看得真切。
“可您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便要——”
“若是知道便晚了!”宋勉竹道,“若是等本王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怕是这储君之位,便要落于他人之手了!”
“您是太子,是当了十几年如假包换的太子,刈楚他不过方回宫没几年,陛下又怎么会暗地里给他诏书?”她试图去说服男人。
可男子又怎能听得进去她的话?他眼眸深深,“你怎知父皇不会偏心于他?父皇已亏欠了宋睿荷十几年,再加之他母妃......”
正说着,宋勉竹突然神色一凛,打住了声儿。
他母妃?
阿楚的母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