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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075章(2 / 2)


繁明玉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带着求助的目光便向宋景兰直直望了过来。她不敢惹怒刈楚,她自然是不敢惹怒这位正得圣宠的十五殿下,只能隐隐期冀着她的九殿下能帮她,帮她向宋睿荷说上几句话。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宋景兰身上时,看到的却是他那一张淡漠的面容,不等她回眸,刈楚猛地将眉头皱紧了,眼看着就要出声来。

她连忙求饶,“殿下,这不关明玉的事,完全不关明玉的事儿啊!是家姐,家姐的奴仆看到她在凤仪宫勾搭太子,一时怒从中来,便要明玉带着人来截住姜姑娘,说......”

“说什么?!”

繁明玉的身子早已抖得不成样子,“家姐说,非要明玉给这位姑娘一个颜色看看......”

面前男人的面色一寸寸冷下,良久后,一道极为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上幽幽然飘来。

“本王的人,你也敢动?”

男子的声音冷冽,几乎是不带任何温度。此话一出,繁明玉愣了,不光她愣了,就连一旁的侍人们都愣了。

这......

这东宜王,何时竟有了人女眷?

这位女眷,又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一向不近女色的睿荷殿下,为她动了心?

一时间,众人腹诽不一。

只是众人只顾着看热闹,却未察觉到,当十五殿下说出的那句“本王的人”后,他们身后少年的面上,神情终于有了微妙的波动。

不光是宋知柏,就连她的乳母盛菊,面上的表情都变了。

不过一瞬,二人面色又恢复如初。

宋景兰静立于一旁,眸光缓淡,却不失锐利。他的目光淡淡落于盛菊身上,稍加停顿片刻后,又轻轻将目光收回了。

一双清明的眸中,登时便有了万千思量。

这一下,繁明玉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连忙又伸出手,指向刈楚身后的女子,“不是我要针对她的,是她!是她先勾/引太子殿下的!”

要怪只能怪姜娆,再不济,也只能怪到繁明珠的头上去。今天这一切,全然不关她繁明玉的事啊!

眼见着女子朝自己指来,姜娆也咬了咬唇,辩驳道,“我没有。”

明明是太子他......

她抿着唇,却迟迟不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她怕她说了后半句话后,刈楚会生气。

听见姜娆反驳,刈楚面上的表情仍是没有过多的波动。在他再次朝繁明玉逼问时,却听到一声轻悠悠的“睿荷”,让刈楚疑惑地转过头来。

那人一手平放于胸前,一手规规矩矩背于背后,两手微微抬起,缓缓朝二人迈来。

他每迈一步,衣袍便被小腿轻轻撩动起,露出他干净的靴子来。他行得端正,面色也端正异常,遥遥一望,端的是公子如玉、身若青松。

刈楚疑惑,朝他转过眼来。

宋景兰径直开口,声音温润,“罢了,睿荷。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一桩误会。方才明玉姑娘所说的,其实方才本王也在凤仪宫。在一旁瞧着,姜姑娘与太子并未有什么亲密之举。既然是误会,那挑来说明白便是了。”

言下之意,是叫刈楚不要再去为难繁明玉。

明玉一愣,对于宋景兰肯为她说话,她自然是表现得十分欢喜。一双含了水的眸子盈盈朝那公子望去,宋景兰也察觉到了女子的目光,稍稍回过头去,再转眼时,唇边已有了温润的笑意。

刈楚闻声,也转过头望向宋景兰,看到他唇边的笑容时,眉头稍稍皱了皱,在心底里咒骂一声。

呸。

分明就是怜香惜玉,舍不得那对你有意思的姑娘受苦。

再演一出老好人,混一混这“护花使者”的名头。

虽是鄙夷,但毕竟宋景兰都这么说了,再加之这原本就是一场误会,刈楚只得作了罢。他转过身子,轻轻替身后的女子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姜娆恍然抬头,瞧着眼前面若冰霜的男子,抿了抿唇。

“走。”

姜娆手背一暖,那人已执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只是姜娆还没迈几步,步子就生生被身后的那一句“神仙姐姐”给打了断,刈楚也停下步子来,转身,凝望着步步朝他们二人跑来的宋知柏。

刈楚垂眼,眉梢不动声色地挑了挑。

“神仙姐姐!”小知柏也完全不顾刈楚在一旁,直接拉扯住姜娆的衣裳。他虽是比姜娆小,可他的身形却不小,足足比姜娆高出半个头去。

这使得姜娆不得不抬起头望向他。

一旁的刈楚却是比知柏高,他安静地半垂下眼,看着两人的互动,不动声色。

“神仙姐姐,你留下来陪着知柏好不好!”知柏蹭上来,记录要抱住姜娆的身子,让她连连向后躲去。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就陪着知柏好不好嘛!”

见姜娆不答,这小孩儿急了,竟抱着她撒起娇来。刈楚在一旁瞅着,没吭声,倒是一下子撒了姜娆的手,径直朝前方走去。

独留给姜娆一个背影。

姜娆急了,欲想连忙追上前去,奈何那小孩儿一直抱着她不肯撒手,她只得无奈垂下头,把他的手指从自己的衣裙上一根一根地掰开。

“姐姐先有事,先不陪着你玩儿了,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嗷?”

她的话语轻轻,神色也温柔。

被甩开的宋知柏却登时变了面色,再次上前去,紧紧抓着她的衫子,不依不挠,“不嘛,我就要神仙姐姐陪着我,我就要神仙姐姐陪着我!神仙姐姐去哪儿,知柏就跟着神仙姐姐去哪里,有神仙姐姐的保护,知柏就不再害怕那些大坏蛋了。神仙姐姐,你不要丢下知柏好不好嘛!”

他说得恳切,一时间,声音里竟然有了隐隐的哭腔。

听着他软软的声音,姜娆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眼前的人,仿若成了当初的那个小小的刈楚,正抿着唇,于一袭如水月光之下,朝着自己小心翼翼地走来。

“阿...阿姐......”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阿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神仙姐姐陪着我,我就要神仙姐姐陪着我!神仙姐姐去哪儿,知柏就跟着神仙姐姐去哪里,有神仙姐姐的保护,知柏就不再害怕那些大坏蛋了。神仙姐姐,你不要丢下知柏好不好嘛!”

......

她无奈,再次分开小知柏缠住她的手,对方却径直反手,将她的柔荑一握,有些泛凉的手又加紧了些。

力道缓缓施重,将她紧紧钳制住。

姜娆一怔,慌忙地朝刈楚的方向望过去,正巧见他也恰恰转了头,一双眼正朝着自己与小知柏望来。

视线顿顿,缓缓落于两人交握的手上,须臾,男子勾唇,缓缓一笑。

不错。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他的眸光深深,唇边依稀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是望着那笑意,姜娆的心“咯噔”一跳,直直暗叫不好来。

他生气了。

他肯定生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姜娆看着眼前死死纠缠住他不放的少年,有些纳闷儿:

——自己怎么就这么招小孩子喜欢?

就这样,二人纠缠了片刻,宋知柏身后的乳娘盛菊终于看不下去了,缓缓走上前来,将二人分开。

“小殿下,该回宫了。”

那乳娘如是说,态度恭恭敬敬。

宋知柏仍是抓着姜娆,不肯松手。

“小殿下,再不回去,宫门便要落了。”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那乳娘又向前迈了一步,再次劝说道。

那孩子的面上,才稍稍有了动摇的神色。

“小知柏,”姜娆连忙趁热打铁,朝他缓缓一笑,笑容和煦如三月柳,“小知柏,姐姐现在也要出宫了,待姐姐有空了,再来找知柏玩,好不好?”

那孩子撇了撇嘴,歪头思索了阵,终于才肯让出一步来。

却是结结巴巴地道,“那...那神仙姐姐什么时候来?”

“嗯......”姜娆也说不准,只是她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此生都不想踏入宫门一步了。

见她还在思索,知柏干脆道:“神仙姐姐住在哪里,是住在天上吗?”

姜娆忍俊不禁,不由得掩了帕子,声音轻柔柔的,宛若天上最轻飘飘的云,“不是哦,姐姐不是神仙,姐姐叫姜娆,自然不是住在什么云上天上。”

“那便好!”闻言,知柏欢喜地差些跳起来,“那这样,知柏便可以去找姐姐玩儿啦——对啦,姐姐住在哪里呀!”

姜娆答,“东宜王府。”

宋知柏表情一顿,下一秒,又将眼中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抹了去,欢天喜地地道,“好,东宜王府!那里便是十五哥哥的住处吧。刚刚好,知柏不光可以去找神仙姐姐玩儿,还可以去找睿荷哥哥玩!”

他边说边拍手,面上又作出十分激动的表情来。

趁他拍手的空当,姜娆终于脱离了那孩子的钳制。转眼一看,刈楚已经走远,独独留给她一个背影来。

她心一急,只想着早早赶上去,便匆匆与小知柏道了别,提起裙角便朝着刈楚离去的方向跑去。

待众人终于散了去,原本面上满是稚气的少年终于恢复了常人之态。身旁的乳娘也上了前,恭敬问道,“殿下,殿下方才可没摔倒吧?”

毕竟是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

盛菊抬头看着那高度,光是瞅着,便觉得惊心动魄。

“无碍。”

少年轻悠悠出了声,声音却一改方才的稚气,竟带了几分沙哑与柔和。

他瞧着女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眯了眸。

“她便是宋睿荷吵着,要向父皇求娶的女子?”他微微侧过头去,去问盛菊。

盛菊略一福身,却是言简意赅,“是的。”

前几日,宋睿荷进宫,她曾听闻到,十五殿下因一个女子与圣上闹出不和的消息。

从今日的情形上来看,他要求娶的女人,便是眼前的这位姑娘了。

宋知柏又将眸眯紧了些,眼中闪过一道精明来,静静凝望着女子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眼前浮现的,还是方才那一眼。女子低眉垂目,漫无目的地沿着池塘边儿朝前走着,却因他惹出的动静,而抬了头。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两声询问,几乎是同时响起。一道温和,一道清澈。

......

宋知柏拢紧了身上的衣裳,仿若又看到那个女子,张开她柔弱的双臂,义无反顾地接下从树上摔落的他。

“你叫姜娆。”

面前无人,少年却还是在自言自语着。

片刻,又听他轻叹一声,“你呀,就不该如此心善。”

迟早会惹出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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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边,刈楚边走边停,每走几步便侧首,等着那人追上前来。

他没有盼到姜娆,倒是盼到了那个看了一出好戏,最后还劝他放人的宋景兰。

“睿荷倒是好兴致。”

他迈开步子,跟上前来,望着面上故作一脸闲适在赏着光秃秃的冰面的刈楚。

刈楚转过身子,当目光触及到宋景兰的面上时,眸中又闪过一道隐隐的失落来。

怎么是这小子。

刈楚没有理会他,径直转身,再沿着河面慢吞吞地走着。

见他并不理会自己,宋景兰倒是不恼,笑嘻嘻地加快了步子,跟上他。

“怎么,弟媳不在?”

刈楚步子一顿,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别那么凶嘛,怎么了,来跟哥哥说说,是不是方才又被父皇给骂了?”

刈楚这回不光步子顿了顿,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顿了顿,又再次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唉,”不知为何,眼前之人却突然叹出一口气来,“哥哥不瞒你说,今日啊,我也被父皇骂了一顿。”

刈楚微微蹙眉,目光中略带着疑惑,偏过头去。

“怎么,”他不解,他这个哥哥不是一直最会讨得父皇欢心吗,“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们人精景兰兄,竟也有被父皇训诫的时候。”

“你就莫再打趣我了。”宋景兰抿唇,轻笑一声。

旋即,他又饶有兴趣地探过头来,凑到刈楚眼前,“你猜猜,父皇是为何训诫我?”

“不猜。”

他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情。

拒绝了宋景兰的攀谈,刈楚又转过身去,继续踩着湖边的小道儿,缓缓向前走着。

“哎,你这个人,今日怎么这么无趣!”

宋景兰又跟上前去,这一下,他倒也不再卖关子了,一边望着刈楚离自己不到半步的身形,一边浅笑着道。

“今日我找父皇,主要是为了一个人。”

“......”

我管你是为了一个人,还是为了一只鬼。

“哎,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了这个人,去做了什么吗?”

“......”

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刈楚又百无聊赖地朝前走着,身后的宋景兰依旧是兴致甚浓,赶上来。

“我去找父皇,去让父皇把她许给我。”

“......”

刈楚依旧是不理他。

“喂!”

那人终于忍不住了,“你这小子,能不能给我一点儿面子!”

好歹如今,他们还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

这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叽叽歪歪,好生聒噪!刈楚有些不耐烦了。

“喂!”

宋景兰也不耐烦了,他们兄弟俩不愧是兄弟俩,一人停了步子,那人也立马驻了足,转过身子来。

“你说吧,你跟父皇求了什么了?”

刈楚抬了抬沉耷耷的眼皮,望向他。

见着自己的话终于被人听了去,宋景兰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又勾了勾唇,缓缓上前走了一步。

非得与他的视线平齐了,这样才好有仪式感来,宋景兰如是想到。

待一切都准备好后,宋景兰终于清了清嗓子,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他如今要放出的,就正是那道东风。

正是火烧赤壁的那道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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