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等我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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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深秋。
这一次秋猎,尹府办得十分阔气。刈楚自然也阔阔气气地赴了宴,身上披金戴银的,腰间还挂了好几块宝玉。
当姜娆看到他这一身的造型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些天来,她都小心翼翼地避着他,自从七日前,她走出荷花殿后,便觉得一颗心一直悬着,每每见到那孩子时,都无端地心虚起来。
或者说,她现在已经不能简单地称刈楚为“孩子”。
他已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她有事也捉摸不透心思的男人。
譬如此时,她伤透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刈楚为何会以如此拉风的造型出席。
这可是,他身为十五皇子宋睿荷的第一次当众亮相。
还在发着呆,耳旁就有一声温柔的“小竹”传来,姜娆连忙收回了神思,走上前去。
刈楚正背对着她,把第三块玉佩往腰上挂。
她有些无奈,连忙伸出手来制止他这一行径:“公子,莫再挂了,腰间已挂不下了。”
“噢。”闻言,他这才终于停了手,将那块玉佩递到她眼前,“那你帮我挂上,就挂到你腰上,算是替我佩了。咱们东宜王府的人,不能掉了档次。”
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在刈楚让她佩了一块玉之后便没再让她多挂,要不然,她每走一步,身上便传来一阵叮铃桄榔的声音,着实惹人注目。
而刈楚,就是这样一个惹人注目的存在。
挂完玉后,他突然在姜娆面前坐下,背对着她,对她说:“今日出府,你便替我将眼带戴上吧。”
她点了点头,又听他言:“为了这次秋猎,我特意准备了一条眼带,就放在书桌旁第二层抽屉里面,你替我取过来。”
姜娆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去取了。
对方的话在耳后轻轻响起:“这是我特意让人定制的,很漂亮,我戴上了,定是十分好看。”
正说着,语气中已有了几分小得意。
姜娆听着,抿嘴笑了笑,方拉开抽屉时,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那个小屉中,放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金带!
金的!
把那条金带子捧出来的那一刹那,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似是能够预料姜娆的反应,刈楚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轻轻笑了一声,又缓缓道:“拿来吧,给我带上。”
“……好。”她咽了咽口水,又颤抖着双手把那条金带子系到他眼上了。
刈楚面朝着她,面上尽是一番嫌弃她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好在他也未再说什么,端正地坐在轮椅上。
他们一主一仆,就这样叮铃桄榔、大摇大摆地地出了王府。
刈楚坐在轮椅上昂首挺胸,姜娆在身后推着他,每走几步,大街上便有人望着他们窃窃私语,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到了秋猎地点,只一眼,便看见了高高的筑台,筑台旁燃着熊熊烈火,一杆人围坐在台下,觥筹交错之际,她推着刈楚已缓缓入了席。
姜娆本想低调地避开众人,可他们这身打扮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还未来得及反应,已有人指着他们询问出声:“这位是——”
“这还用问,”一见刈楚眼上的眼布,立马有人呵呵地站出来,笑道,“这自然是我们的十五殿下,大名鼎鼎的东宜王,睿荷公子!”
“睿荷公子?”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有识眼色的仆人立马上前引着他们二人入了席,坐下的一瞬间,她感到有无数的目光朝自己袭来。
有惊讶,有探寻,还有些目光让她一时无法识别究竟是不是好意。
压迫。
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别怕。”
微怔间,有一双手轻轻搭在她的素手之上,姜娆抬头,恰见刈楚蒙着眼转头,唇边是温柔的笑意,“别怕,我在呢。”
他的声音轻轻:“以后你若做了宋夫人,日日要面对的,便是这种场景。”
她又是一愣,恍惚之间,少年的声音又响起在耳侧:“别怕,抬起头,直视他们。”
“想象着这里是荷花殿,你是这里的主人。不要怕,有我在,他们都不敢伤了你的。”
“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在呢。”
顺着刈楚的话,她愣愣地抬起了头,只是一瞬,便触到了两道视线。
这一道目光的主人,是尹沉璧。令人讶异的是,她今日着了一件马服,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干练。
豪气之中,又带柔情。
见着姜娆望向自己,尹沉璧并不躲避目光,反而朝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并不带任何恶意,也无半分挑衅,甚至说,那笑容是温和的,如三月的春光,和煦而舒服。
另一道——
姜娆转过目光。
那是一个男子,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男子。
他穿着华贵的衣服,一手执着酒觞,因姜娆投来的目光而轻轻勾唇,霎时,便笑弯了眉眼。
眉目之间,暗流涌动。
好一副矜贵之状。
好一副风流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