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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砂纪靠在红丝绒的沙发上,扎着针头的左手因为自己试图逃跑拔了好几次而有些青肿。摆着她面前的是她一直以来就钟爱着的红茶,西井亲手泡的,可她现在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侧着头,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
她已经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还会经历些什么了,或许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像一株植物一样,被花盆限制着行动地饲养着。虽然心里在隐隐地期盼着那个人会像骑士一样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把自己救赎,只不过……那个人的公主一直都不是自己吧。
——希望不会再麻烦到他了。
“大小姐。”
西井温和的声线响起,可风间砂纪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大小姐,我知道您一定还在生我的气。”西井把凉掉的红茶放进和他一同进来的女仆手里拿着的盘托上,然后在风间砂纪面前精致的小桌上放上新泡好的茶,动作娴熟地在白色印花瓷杯里斟上亮红的茶水,他言语平和地开口道:“为我这样的下人生气,很不值得的。”
“我没生气。”
“您不肯看我,就说明您还在生气。”
“……”
“大小姐请不要多想,夫人的意思肯定是为您好的。”西井的语气一直都没有变,恭敬得让人挑不出瑕疵,但却又让风间砂纪说不出的不舒服。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拿我母亲当借口么?”风间砂纪猛地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甩开的手臂再一次挣脱了插在手背上的枕头,霎时,猩红的液体就从细小的针孔里逐渐汇聚成大滴,然后顺着手背的弧线流了下来,“她什么时候管过我的事了。”
“大小姐,您要是一定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西井微微垂下头,露出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可以告诉您的是,现在的夫人和以前的夫人已经不一样了,所以,请您务必不要想太多,夫人都是为了您好。”
“这话什么意思?”风间砂纪挑眉看着西井,怎奈对方低着头,根本看不到他此刻作何表情。
“我去请医疗队的人过来帮大小姐扎过吧。”西井弓下腰,作态恭敬地准备退出房间。
风间砂纪顿时火冒三丈,拿起那杯才倒上不久的红茶,朝着西井的方向就摔去。茶水从杯子里飞溅出来,打湿了西井熨烫得笔直的灰色西装裤管,而那只精致的瓷杯,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西井依旧保持着那张早就僵死在脸部的笑容,一言不发地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然后又对风间砂纪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又只剩下了风间砂纪一个人,她气恼地拽过那瓶已有一半注射进自己身体里的药水,往门口狠狠地一甩。门外看守她的两个人能怎样,只有任她发着脾气,砸什么都好,只要她乖乖地待在房间里。
“滚!”
风间砂纪冲着站在门口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的男子吼道,后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看住这位大小姐,能做的就是垂着头把风间砂纪疯了一般的叫喊当做耳边风。
风间砂纪气呼呼地喘着气,怒瞪着这两个全然把她当空气的人。一气之下,她推着自己房间那扇厚重的门,纤细的手臂上由于太过用力而爆出了经脉。她突然很佩服那些每天帮她关门的女仆,因为这扇实在太重了。
“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见到风间砂纪这样的举动,那二人突然警惕起来,伸出一只手拦在关门的轨迹上。
“我让你滚。”风间砂纪翻了个白眼,关门的行为照做。
本来其中一人想要去通知西井风间砂纪这样的行为,可是在听见房间内乒乒乓乓也不知道什么物品在地上砸碎的声响,他们也就舒了一口气。
每个大家小姐都会有脾气,其中最典型最普遍的就是砸东西来泄愤,当然,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这是风间砂纪的声东击西之举。
放置在风间砂纪房间里的那些花瓶、水晶饰品,毫无遗漏地被风间砂纪摔到地上,她一面以摔东西来制造响声掩人耳目,一面准备着如何从房间里逃出去。好在她的卧房只是在二楼,虽然房子每一层的高度要比普通楼房要高出一些,但从二楼的高度,绝对不是致人死地的距离。
估摸着西井也快回来了,风间砂纪知道时间剩下的也不多了。她望着窗下那片种着修葺整齐矮树的草坪,绿茵茵的一片。机会只有一次,如若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就再也没办法从这里离开。
预想到可能会受伤,风间砂纪背上房间里配备的急救箱,推倒了桌台上最后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站到窗前。